标题:《后汉书》 张王种陈列传第四十六 内容: 张晧子纲王龚子畅种暠子岱子拂挮子劭陈球张晧字叔明,犍为武阳人也。 六世祖良,高帝时为太子少傅,封留侯。 告少游学京师,永元中,归仕州郡,辟大将军邓骘府,五迁尚书仆射,职事八年,出为彭城相。 永宁元年,征拜廷尉。 晧虽非法家,而留心刑断,数与尚书辩正疑狱,多以详当见从。 时安帝废皇太子为济阴王,晧与太常桓焉、太仆来历廷争之,不能得。 事已具《来历传》。 退而上疏曰:“昔贼臣江充,造构谗逆,至令戾园兴兵,终及祸难。 后壶关三老一言,上乃觉悟,虽追前失,悔之何逮! 今皇太子春秋方始十岁,未见保傅九德之义,宜简贤辅,就成圣质。 ”书奏不省。 及顺帝即位,拜晧司空,在事多所荐达,天下称其推士。 时清河赵腾上言灾变,讥刺朝政,章下有司,收腾系考,所引党辈八十余人,皆以诽谤当伏重法。 晧上疏谏曰:“臣闻尧舜立敢谏之鼓,三王树诽谤之木,《春秋》采善书恶,圣主不罪刍荛。 腾等虽干上犯法,所言本欲尽忠正谏。 如当诛戮,天下杜口,塞谏争之源,非所以昭德示后也。 ”帝乃悟,减腾死罪一等,余皆司寇。 四年,以阴阳不和策免。 阳嘉元年,复为廷尉。 其年卒官,时年八十三。 遣使者吊祭,赐葬地于河南县。 子纲。 纲字文纪。 少明经学。 虽为公子,而厉布衣之节。 举孝廉不就,司徒辟高第为侍御史。 时顺帝委纵宦官,有识危心。 纲常感激,慨然叹曰:“秽恶满朝,不能奋身出命埽国家之难,虽生,吾不愿也。 ”退而上书曰:《诗》曰:“不愆不忘,率由旧章。 ”寻大汉初隆,及中兴之世,文、明二帝,德化尤盛。 观其礼为,易循易见,但恭俭守节,约身尚德而已。 中官常侍不过两人,近幸赏赐裁满数金,惜费重人,故家给人足。 夷狄闻中国优富,任信道德,所以奸谋自消而和气感应。 而皆者以来,不遵旧典,无功小人皆有官爵,富之骄之而复害之,非爱人重器,承天顺道者也。 伏愿陛下少留圣思,割损左右,以奉天心。 书奏不省。 汉安元年,选遣八使徇行风俗,皆耆儒知名,多历显位,唯纲年少,官次最微。 余人受命之部,而纲独埋其车轮于洛阳都亭,曰:“豺狼当路,安问狐狸! ”遂奏曰:“大将军冀,河南尹不疑,蒙外戚之援,荷国厚恩,以刍荛之资,居阿衡之任,不能敷扬五教,翼赞日月,而专为封豕长蛇,肆其食叨,甘心好货,纵恣无底,多树谄谀,以害忠良。 诚天威所不赦,大辟所宜加也。 谨条其无君之心十五事,斯皆臣子所切齿者也。 ”书御,京师震竦。 时,冀妹为皇后,内宠方盛,诸梁姻族满朝,帝虽知纲言直,终不忍用。 时,广陵贼张婴等众数万人,杀刺史、二千石,寇乱扬、徐间,积十余年,朝廷不能讨。 冀乃讽尚书,以纲为广陵太守,因欲以事中之。 前遣郡守,率多求兵马,纲独请单车之职。 既到,乃将吏卒十余人,径造婴垒,以慰安之,求得与长老相见,申示国恩。 婴初大惊,既见纲诚信,乃出拜谒。 纲延置上坐,问所疾苦。 乃譬之曰:前后二千石多肆贪暴,故致公等怀愤相聚。 二千石信有罪矣,然为之者又非义也。 今主上仁圣,欲以文德服叛,故遣太守,思以爵禄相荣,不愿以刑罚相加,今诚转祸为福之时也。 若闻义不服,天子赫然震怒,荆、扬、兖、豫大兵云合,岂不危乎? 若不料强弱,非明也;充善取恶,非智也;去顺效逆,非忠也;身绝血嗣,非孝也;背正从邪,非直也;见义不为,非勇也;六者成败之几,利害所从,公其深计之。 婴闻,泣下,曰:“荒裔愚人,不能自通朝廷,不堪侵枉,遂复相聚偷生,若鱼游釜中,喘息须臾间耳。 今闻明府之言,乃婴等更生之辰也。 既陷不义,实恐投兵之日,不免孥戮。 ”纲约之以天地,誓之以日月,婴深感悟,乃辞还营。 明日,将所部万余人与妻子面缚归降。 纲乃单车入婴垒,大会,置酒为乐,散遣部众,任从所之;亲为卜居宅,相田畴;子弟欲为吏者,皆引召之。 人情悦服,南州晏然。 朝廷论功当封,梁冀遏绝,乃止。 天子嘉美,征欲擢用纲,而婴等上书乞留,乃许之。 纲在郡一年,年四十六卒。 百姓老幼相携,诣府赴哀者不可胜数。 纲自被疾,吏人咸为祠祀祈福,皆言“千秋万岁,何时复见此君”。 张婴等五百余人制服行丧,送到犍为,负土成坟。 诏曰:“故广陵太守张纲,大臣之苗,剖符统务,正身导下,班宣德信,降集剧贼张婴万人,息干戈之役,济蒸庶之困,未升显爵,不幸早卒。 婴等缞杖,若丧考妣,朕甚愍焉! ”拜纲子续为郎中,赐钱百万。 王龚字伯宗,山阳高平人也。 世为豪族。 初举孝廉,稍迁青州刺史,劾奏贪浊二千石数人,安旁嘉之,征拜尚书。 建光元年,擢为司隶校尉,明年迁汝南太守。 政崇温和,好才爱士,引进郡人黄宪、陈蕃等。 宪虽不屈,蕃遂就吏。 蕃性气高明,初到,龚不即召见之。 乃留记谢病去。 龚怒,使除其录。 功曹袁阆请见,言曰:“闻之传曰'人臣不见察于君,不敢立于朝',蕃既以贤见引,不宜退以非礼。 ”龚改容谢曰:“是吾过也。 ”乃复厚遇待之。 由是后进知名之士莫不归心焉。 阆字奉高。 数辞公府之命,不修异操,而致名当时。 永建元年,征袭为太仆,转太常。 四年,迁司空,以地震策免。 永和元年,拜太尉。 在位恭慎,自非公事,不通州郡书记。 其所辟命,皆海内长者。 龚深疾宦官专权,志在匡正,乃上书极言其状,请加放斥。 诸黄门恐惧。 各使宾客诬奏龚罪,顺帝命亟自实。 前掾李固时为大将军梁商从事中郎,乃奏记于商曰:今旦闻下太尉王公敕令自实,未审其事深浅何如。 王公束B13F厉节,敦乐艺文,不求苟得,不为苟行,但以坚贞之操,违俗失众,横为谗佞所构毁,众人闻知,莫不叹栗。 夫三公尊重,承天象极,未有诣理诉冤之义。 纤微感概,辄引分决,是以旧典不有大罪,不至重问。 王公沈静内明,不可加以非理。 卒有他变,则朝廷获害贤之名,群臣无救护之节矣。 昔绛侯得罪,袁盎解其过,魏尚获戾,冯唐诉其冤,时君善之,列在书传。 今将军内倚至尊,外典国柄,言重信著,指捴无违,宜加表救,济王公之艰难。 语曰:“善人在患,饥不及餐。 ”斯其时也。 商即言之于帝,事乃得释。 龚在位五年,以老病乞骸骨,卒于家。 子畅。 论曰:张晧、王龚,称为推士,若其好通汲善,明发升荐,仁人之情也。 夫士进则世收其器,贤用即人献其能。 能献既已厚其功,器收亦理兼天下。 其利甚博,而人莫之先,岂同折枝于长者,以不为为难乎? 昔柳下惠见抑于臧文,淳于长受称于方进。 然则立德者以幽陋好遗,显登者以贵涂易引。 故晨门有抱关之夫,柱下无朱文之轸也。 畅字叔茂。 少以清实为称,无所交党。 初举孝廉,辞病不就。 大将军梁商特辟举茂才,四迁尚书令,出为齐相。 征拜司隶校尉,转渔阳太守。 所在以严明为称。 坐事免官。 是时,政事多归尚书,桓帝特诏三公,令高选庸能。 太尉陈蕃荐畅清方公正,有不可犯之色,由是复为尚书。 寻拜南阳太守。 前后二千石逼惧帝乡贵戚,多不称职。 畅深疾之,下车奋厉威猛,其豪党有衅秽者,莫不纠发。 会赦,事得散。 畅追恨之,更为设法,诸受臧二千万以上不自首实者,尽入财物;若其隐伏,使吏发屋伐树,堙井夷灶,豪右大震。 功曹张敞奏记谏曰:五教在宽,著之经典。 汤去三面,八方归仁。 武王入殷,先去砲格之刑。 高祖鉴秦,唯定三章之法。 孝文皇帝感一缇萦,蠲除肉刑。 卓茂、文翁、召父之徒,皆疾恶严刻,务崇温厚。 仁贤之政,流闻后世。 夫明哲之君,网漏吞舟之鱼,然后三光明于上,人物悦于下。 言之若迂,其效甚近。 发屋伐树。 将为严烈,虽欲惩恶,难以闻远。 以明府上智之才,日月之曜,敷仁惠之政,则海内改观,实有折枝之易,而无挟山之难。 郡为旧都侯甸之国,园庙出于章陵,三后生自新野,士女沾教化,黔首仰风流,自中兴以来,功臣将相,继世而隆。 愚以为恳恳用刑,不如行恩;孳孳求奸,未若礼贤。 舜举皋陶,不仁者远。 随会为政,晋盗奔秦。 虞、芮入境,让心自生。 化人在德,不在用刑。 畅深纳敞谏,更崇宽政,慎刑简罚,教化遂行。 郡中豪族多以奢靡相尚,畅常布衣皮褥,车马羸败,以矫其敞。 同郡刘表时年十七,从畅受学。 进谏曰:“夫奢不僭上,俭不逼下,循道行礼,贵处可否之间。 蘧伯玉耻独为君子。 府君不希孔圣之明训,而慕夷,齐之末操,无乃皎然自贵于世乎? ”畅曰:“昔公仪休在鲁,拔园葵,去织妇;孙叔敖相楚,其子被裘刈薪。 夫以约失之鲜矣。 闻伯夷之风者,贪夫廉,懦夫有立志。 虽以不德,敢慕遣烈。 ”后征为长乐卫尉。 建宁元年,迁司空,数月,以水灾策免。 明年,卒于家。 子谦,为大将军何进长史。 谦子粲,以文才知名。 种暠字景伯,河南洛阳人,仲山甫之后也。 父为定陶令,有财三千万。 父卒,暠悉以赈恤宗族及邑里之贫者。 其有进趣名利,皆不与交通。 始为县门下史。 时河南尹田歆外甥王谌,名知人。 歆谓之曰:“今当举六孝廉,多得贵戚书命,不宜相违,欲自用一名士以报国家,尔助我求之。 ”明日,谌送客于大阳郭,遥见暠,异之。 还白歆曰:“为尹得孝廉矣,近洛阳门下史也。 ”歆笑曰:“当得山泽隐滞,乃洛阳吏邪? ”谌曰:“山泽不必有异士,异士不必在山泽。 ”歆即召暠于庭,辩诘职事。 暠辞对有序,歆甚知之,召署主簿,遂举孝谦,辟太尉府,举高第。 顺帝末,为侍御使。 时,所遣八使光禄大夫杜乔、周举等,多所纠奏,而大将军梁冀及诸宦官互为请救,事皆被寝遏。 暠自以职主刺举,志案奸违,乃复劾诸为八使所举蜀郡太守刘宣等罪恶章露,宜伏欧刀。 又奏请敕四府条举近臣父兄及知亲为刺史、二千石尤残秽不胜任者,免遭案罪。 帝乃从之。 擢暠监太子于承光宫。 中常侍高梵从中单驾出迎太子,时太傅仁乔等疑不欲从,惶惑不知所为。 暠乃手剑当车,曰:“太子国之储副,人命所系。 今常侍来无诏信,何以知非奸邪? 今日有死而已。 ”梵辞屈,不敢对,驰命奏之。 诏报,太子乃得去。 乔退而叹息,愧暠临事不惑。 帝亦嘉其持重,称善者良久。 出为益州刺史。 暠素慷慨,好立功立事。 在职三年,宣恩远夷,开晓殊俗,岷山杂落皆怀服汉德。 其白狼、槃木、唐CC31、邛、D358诸国,自前刺史朱辅卒后遂绝;暠至,乃复举种向化。 时永昌太守冶铸黄金为文蛇,以献梁冀,暠纠发逮捕,驰传上言,而二府畏懦,不敢案之,冀由是衔怒于暠。 会巴郡人服直聚党数百人,自称“天王”,暠与太守应承讨捕,不克,吏人多被伤害。 冀因此陷之,传逮暠、承。 太尉李固上疏救曰:“臣伏闻讨捕所伤,本非暠、承之意,实由县吏惧法畏罪,迫逐深苦,致此不详。 比盗贼群起,处处未绝。 暠、承以首举大奸,而相随受罪,臣恐沮伤州县纠发之意,更共饰匿,莫复尽心。 ”梁太后省奏,乃赦暠、承罪,免官而已。 后凉州羌动,以暠为凉州刺史,甚得百姓欢心。 被征当迁,吏人诣阙请留之,太后叹曰:“未闻刺史得人心若是。 ”乃许之。 暠复留一年,迁汉阳太守,戎夷男女送至汉阳界,暠与相揖谢,千里不得乘车。 及到郡,化行羌胡,禁止侵掠。 迁使匈奴中郎将。 时,辽东乌桓反叛,复转辽东太守,乌桓望风率服,迎拜于界上。 坐事免归。 后司隶校尉举暠贤良方正,不应。 征拜议郎,迁南郡太守,入为尚书。 会匈奴寇并、凉二州,桓帝擢暠为度辽将军。 暠到营所,先宣恩信,诱降诸胡,其有不服,然后加讨。 羌虏先时有生见获质于郡县者,悉遣还之。 诚心怀抚,信赏分明,由是羌胡、龟兹、莎车、乌孙等皆来顺服。 D477乃去烽燧,除候望,边方晏然无警。 入为大司农。 延熹四年,迁司徒。 推达名臣桥玄、皇甫规等,为称职相。 在位三年,年六十一薨。 并、凉边人咸为发哀。 匈奴闻暠卒,举国伤惜。 单于每入朝贺,望见坟墓,辄哭泣祭祀。 二子:岱、拂。 岱字公祖。 好学养志。 举孝廉、茂才,辟公府,皆不就。 公车特征,病卒。 初,岱与李固子燮同征议郎,燮闻岱卒,痛惜甚,乃上书求加礼于岱。 曰:“臣闻仁义兴则道德昌,道德昌则政化明,政化明而万姓宁。 伏见故处士种岱,淳和达理,耽悦《诗》、《书》,富贵不能回其虑,万物不能扰其心。 禀命不永,奄然殂殒。 若不槃桓难进,等辈皆已公卿矣。 昔先贤既没,有加赠之典,《周礼》盛德,有铭诔之文,而岱生无印绶之荣,卒无官谥之号。 虽未建忠效用,而为圣恩所拔,遐迩具瞻,宜有异赏。 ”朝廷竟不能从。 拂字颖伯。 初为司隶从事,拜宛令。 时,南阳郡吏好因休沐,游戏市里,为百姓所患。 拂出逢之,必下车公谒,以愧其心,自是莫敢出者。 政有能名,累迁光禄大夫。 初平元年,代荀爽为司空。 明年,以地震策免,复为太常。 李C765、郭B023之乱。 长安城溃,百官多避兵冲,拂挥剑而出曰:“为国大臣,不能止戈除暴,致使凶贼兵刃向宫,去欲何之! ”遂战而死。 子劭。 劭字申甫。 少知名。 中平末,为谏议大夫。 大将军何进将诛宦官,召并州牧董卓,至渑池,而进意更狐疑,遣劭宣诏止之。 卓不受,遂前至河南。 劭迎劳之,因譬令还军。 卓疑有变,使其军士以兵胁劭。 劭怒,称诏大呼叱之,军士皆披,遂前质责卓。 卓辞屈,乃还军夕阳亭。 及进败,献帝即位,拜劭为侍中。 卓既擅权,而恶劭强力,遂左转议郎,出为益、凉二州刺史。 会父拂战死,竟不之职。 服终,征为少府、大鸿胪,皆辞不受。 曰:“昔我先父以身徇国,吾为臣子,不能除残复怨,何面目朝觐明主哉! ”遂与马腾、韩遂及左中郎刘范、谏议大夫马宇共攻李C765、郭B023,以报其仇。 与B023战于长平观下,军败,劭等皆死。 腾遂还凉州。 陈球字伯真,下邳淮浦人也。 历世著名。 父F131,广汉太守。 球少涉儒学,善律令。 阳嘉中,举孝廉,稍迁繁阳令。 时魏郡太守讽县求纳货贿,球不与之,太守怒而挝督邮,欲令逐球。 督邮不肯,曰:“魏郡十五城,独繁阳有异政,今受命逐之,将致议于天下矣。 ”太守乃止。 复辟公府,举高第,拜侍御史。 是时,桂阳黠贼李研等群聚寇抄,陆梁荆部,州郡懦弱,不能禁,太尉杨秉表球为零陵太守。 球到,设方略,期月间,贼虏消散。 而州兵朱盖等反,与桂阳贼胡兰数万人转攻零陵。 零陵下湿,编木为城,不可守备,郡中惶恐。 掾史白遣家避难,球怒曰:“太守分国虎符,受任一邦,岂顾妻孥而沮国威重乎? 复言者斩! ”乃悉内吏人老弱,与共城守,弦大木为弓,羽矛为矢,引机发之,远射千余步,多所杀伤。 贼复激流灌城,球辄于内因地势反决水淹贼。 相拒十余日,不能下。 会中郎将度尚将救兵至,球募士卒,与尚共破斩朱盖等。 赐钱五十万,拜子一人为郎。 迁魏郡太守。 征拜将作大匠,作桓帝陵园,所省巨万以上。 迁南阳太守,以纠举豪古,为势家所谤,征诣廷尉抵罪。 会赦,归家。 征拜廷尉。 熹平元年,窦太后崩。 太后本迁南宫云台,宦者积怨窦氏,遂以衣车载后尸,置城南市舍数日。 中常侍曹节、王甫欲用贵人礼殡,帝曰:“太后亲立朕躬,统承大业。 《诗》云:'无德不报,无言不酬。 '岂宜以贵人终乎? ”于是发丧成礼。 及将葬,节等复欲别葬太后,而以冯贵人配礻付。 诏公卿大会朝堂,令中常侍赵忠监议。 太尉李咸时病,乃扶舆而起,捣椒自随,谓妻子曰:“若皇太后不得配食桓帝,吾不生还矣。 ”既议,坐者数百人,各瞻望中官,良久莫肯先言。 赵忠曰:“议当时定。 ”怪公卿以下各相顾望。 球曰:“皇太后以盛德良家,母临天下,宜配先帝,是无所疑。 ”忠笑而言曰:“陈廷尉宜便操笔。 ”球即下议曰:“皇太后自在椒房,有聪明母仪之德。 遭时不造,援立圣明,承继宗庙,功烈至重。 先帝晏驾,因遇大狱,迁居空宫,不幸早世,家虽获罪,事非太后。 今若别葬,诚先天下之望。 且冯贵人冢墓被发,骸骨暴露,与贼并尸,魂灵污染,且无功于国,何宜上配至尊? ”忠省球议,作色俯仰,蚩球曰:“陈廷尉建此议甚健! ”球曰:“陈、窦既冤,皇太后无故幽闭,臣常痛心,天下愤叹。 今日言之,退而受罪,宿昔之愿。 ”公卿以下,皆从球议。 李咸始不敢先发,见球辞正,然后大言曰:“臣本谓宜尔,诚与臣意合。 ”会者皆为之愧。 曹节、王甫复争,以为梁后家犯恶逆,虽葬懿陵,武帝黜废卫后,而以李夫人配食。 今窦氏罪深,岂得合葬先帝乎? 李咸乃诣阙上疏曰:“臣伏惟章德窦后虐害恭怀,安思阎后家犯恶逆,而和帝无异葬之议,顺朝无贬降之文。 至于卫后,孝武皇帝身所废弃,不可以为比。 今长乐太后尊号在身,亲尝称制,坤育天下,且授立圣明,光隆皇祚。 太后以陛下为子,陛下岂得不以太后为母? 子无黜母,臣无贬君,宜合葬宣陵,一如旧制。 ”帝省奏,谓曹节等曰:“窦氏虽为不道,而太后有德于朕,不宜降黜。 ”节等无复言,于是议者乃定。 咸字元贞,汝南人。 累经洲郡,以廉干知名,在朝清忠,权幸惮之。 六年,迁球司空,以地震免。 拜光禄大夫,复为廷尉、太常。 光和元年,迁太尉,数月,以日食免。 复拜光禄大夫。 明年,为永乐少府,乃潜与司徒河间刘郃谋诛宦官。 初,郃兄侍中B34A,与大将军窦武同谋俱死,故郃与球相结。 事未及发,球复以书劝郃曰:“公出自宗室,位登台鼎,天下瞻望,社稷镇卫,岂得雷同容容无违而已? 今曹节等放纵为害,而久在左右,又公兄侍中受害节等,永乐太后所亲知也。 今可表徙卫尉阳球为司隶校尉,以次收节等诛之。 政出圣主,天下太平,可翘足而待也。 ”又,尚书刘纳以正直忤宦官,出为步兵校尉,亦深劝于郃。 郃曰:“凶竖多耳目,恐事未会,先受其祸。 ”纳曰:“公为国栋梁,倾危不持,焉用彼相邪? ”郃许诺,亦结谋阳球。 球小妻,程璜之女,璜用事宫中,所谓程大人也。 节等颇得闻知,乃重赂于璜,且胁之。 璜惧迫,以球谋告节,节因共白帝曰:“郃等常与籓国交通,有恶意。 数称永乐声势,受取狼籍。 步兵校尉刘纳及永乐少府陈球、卫尉阳球交通书疏,谋议不轨。 ”帝大怒,策免郃,郃与球及刘纳、阳球皆下狱死。 球时年六十二。 子瑀,吴郡太守;瑀弟琮,汝阴太守;弟子珪,沛相;珪子登,广陵太守:并知名。 赞曰:安储遭谮,张卿有请,龚纠便佞,以直为眚。 二子过正,埋车堙井。 种公自微,临官以威。 陈球专议,桓思同归。 发布时间:2024-09-16 10:06:30 来源:好再来网 链接:https://www.mknn.cn/guji/100754.htm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