标题:《周书》 周书卷二十三 列传第十五 内容: 苏绰苏绰字令绰,武功人,魏侍中则之九世孙也。 累世二千石。 父协,武功郡守。 绰少好学,博览群书,尤善筭术。 从兄让为汾州刺史,太祖饯于东都门外。 临别,谓让曰:“卿家子弟之中,谁可任用者? ”让因荐绰。 太祖乃召为行台郎中。 在官岁余,太祖未深知之。 然诸曹疑事,皆询于绰而后定。 所行公文,绰又为之条式。 台中咸称其能。 后太祖与仆射周惠达论事,惠达不能对,请出外议之。 乃召绰,告以其事,绰即为量定。 惠达入呈,太祖称善,谓惠达曰:“谁与卿为此议者? ”惠达以绰对,因称其有王佐之才。 太祖曰:“吾亦闻之久矣。 ”寻除著作佐郎。 属太祖与公卿往昆明池观渔,行至城西汉故仓地,顾问左右,莫有知者。 或曰:“苏绰博物多通,请问之。 ”太祖乃召绰。 具以状对。 太祖大悦,因问天地造化之始,历代兴亡之迹。 绰既有口辩,应对如流。 太祖益喜。 乃与绰并马徐行至池,竟不设网罟而还。 遂留绰至夜,问以治道,太祖卧而听之。 绰于是指陈帝王之道,兼述申韩之要。 太祖乃起,整衣危坐,不觉膝之前席。 语遂达曙不厌。 诘朝,谓周惠达曰:“苏绰真奇士也,吾方任之以政。 ”即拜大行台左丞,参典机密。 自是宠遇日隆。 绰始制文案程序,朱出墨入,及计帐、户籍之法。 大统三年,齐神武三道入寇,诸将咸欲分兵御之,独绰意与太祖同。 遂并力拒窦泰,擒之于潼关。 四年,加卫将军、右光禄大夫,封美阳县子,邑三百户。 加通直散骑常侍,进爵为伯,增邑二百户。 十年,授大行台度支尚书,领著作,兼司农卿。 太祖方欲革易时政,务弘强国富民之道,故绰得尽其智能,赞成其事。 减官员,置二长,并置屯田以资军国。 又为六条诏书,奏施行之。 其一,先治心,曰:凡今之方伯守令,皆受命天朝,出临下国,论其尊贵,并古之诸侯也。 是以前世帝王,每称共治天下者,唯良宰守耳。 明知百僚卿尹,虽各有所司,然其治民之本,莫若宰守之最重也。 凡治民之体,先当治心。 心者,一身之主,百行之本。 心不清净,则思虑妄生。 思虑妄生,则见理不明。 见理不明,则是非谬乱。 是非谬乱,则一身不能自治,安能治民也! 是以治民之要,在清心而已。 夫所谓清心者,非不贪货财之谓也,乃欲使心气清和,志意端静。 心和志静,则邪僻之虑,无因而作。 邪僻不作,则凡所思念,无不皆得至公之理。 率至公之理以临其民,则彼下民孰不从化。 是以称治民之本,先在治心。 其次又在治身。 凡人君之身者,乃百姓之表,一国之的也。 表不正,不可求直影;的不明,不可责射中。 今君身不能自治,而望治百姓,是犹曲表而求直影也;君行不能自修,而欲百姓修行者,是犹无的而责射中也。 故为人君者,必心如清水,形如白玉。 躬行仁义,躬行孝悌,躬行忠信,躬行礼让,躬行廉平,躬行俭约,然后继之以无倦,加之以明察。 行此八者,以训其民。 是以其人畏而爱之,则而象之,不待家教日见而自兴行矣。 其二,敦教化,曰:天地之性,唯人为贵。 明其有中和之心,仁恕之行,异于木石,不同禽兽,故贵之耳。 然性无常守,随化而迁。 化于敦朴者,则质直;化于浇伪者,则浮薄。 浮薄者,则衰弊之风;质直者,则淳和之俗。 衰弊则祸乱交兴,淳和则天下自治。 治乱兴亡,无不皆由所化也。 然世道雕丧,已数百年。 大乱滋甚,且二十岁。 民不见德,唯兵革是闻;上无教化,惟刑罚是用。 而中兴始尔,大难未平,加之以师旅,因之以饥馑,凡百草创,率多权宜。 致使礼让弗兴,风俗未改。 比年稍登稔,徭赋差轻,衣食不切,则教化可修矣。 凡诸牧守令长,宜洗心革意,上承朝旨,下宣教化矣。 夫化者,贵能扇之以淳风,浸之以太和,被之以道德,示之以朴素。 使百姓亹亹,中迁于善,邪伪之心,嗜欲之性,潜以消化,而不知其所以然,此之谓化也。 然后教之以孝悌,使民慈爱;教之以仁顺,使民和睦;教之以礼义,使民敬让。 慈爱则不遗其亲,和睦则无怨于人,敬让则不竞于物。 三者既备,则王道成矣。 此之谓教也。 先王之所以移风易俗,还淳反素,垂拱而治天下以至太平者,莫不由此。 此之谓要道也。 其三,尽地利,曰:人生天地之间,以衣食为命。 食不足则饥,衣不足则寒。 饥寒切体,而欲使民兴行礼让者,此犹逆阪走丸,势不可得也。 是以古之圣王,知其若此,故先足其衣食,然后教化随之。 夫衣食所以足者,在于地利尽。 地利所以尽者,由于劝课有方。 主此教者,在乎牧守令长而已。 民者冥也,智不自周,必待劝教,然后尽其力。 诸州郡县,每至岁首,必戒敕部民,无问少长,但能操持农器者,皆令就田,垦发以时,勿失其所。 及布种既讫,嘉苗须理,麦秋在野,蚕停于室,若此之时,皆宜少长悉力,男女并功,若援溺、救火、寇盗之将至,然后可使农夫不废其业,蚕妇得就其功。 若有游手怠惰,早归晚出,好逸恶劳,不勤事业者,则正长牒名郡县,守令随事加罚,罪一劝百。 此则明宰之教也。 夫百亩之田,必春耕之,夏种之,秋收之,然后冬食之。 此三时者,农之要也。 若失其一时,则谷不可得而食。 故先王之戒曰:“一夫不耕,天下必有受其饥者;一妇不织,天下必有受其寒者。 ”若此三时不务省事,而令民废农者,是则绝民之命,驱以就死然。 单劣之户,及无牛之家,劝令有无相通,使得兼济。 三农之隙,及阴雨之暇,又当教民种桑、植果,艺其菜蔬,修其园圃,畜育鸡豚,以备生生之资,以供养老之具。 夫为政不欲过碎,碎则民烦;劝课亦不容太简,简则民怠。 善为政者,必消息时宜而适烦简之中。 故诗曰:“不刚不柔,布政优优,百禄是求。 ”如不能尔,则必陷于刑辟矣。 其四,擢贤良,曰:天生蒸民,不能自治,故必立君以治之。 人君不能独治,故必置臣以佐之。 上至帝王,下及郡国,置臣得贤则治,失贤则乱,此乃自然之理,百王不能易也。 今刺史守令,悉有僚吏,皆佐治之人也。 刺史府官则命于天朝,其州吏以下,并牧守自置。 自昔以来,州郡大吏,但取门资,多不择贤良;末曹小吏,唯试刀笔,并不问志行。 夫门资者,乃先世之爵禄,无妨子孙之愚瞽;刀笔者,乃身外之末材,不废性行之浇伪。 若门资之中而得贤良,是则策骐骥而取千里也;若门资之中而得愚瞽,是则土牛木马,形似而用非,不可以涉道也。 若刀笔之中而得志行,是则金相玉质,内外俱美,实为人宝也;若刀笔之中而得浇伪,是则饰画朽木,悦目一时,不可以充榱椽之用也。 今之选举者,当不限资荫,唯在得人。 苟得其人,自可起冢养而为卿相,伊尹、傅说是也,而况州郡之职乎。 苟非其人,则丹朱、商均虽帝王之胤,不能守百里之封,而况于公卿之胄乎。 由此而言,观人之道可见矣。 凡所求材艺者,为其可以治民。 若有材艺而以正直为本者,必以其材而为治也;若有材艺而以奸伪为本者,将由其官而为乱也,何治之可得乎。 是故将求材艺,必先择志行。 其志行善者,则举之;其志行不善者,则去之。 而今择人者多云“邦国无贤,莫知所举”。 此乃未之思也,非适理之论。 所以然者,古人有言:明主聿兴,不降佐于昊天;大人基命,不擢才于后土。 常引一世之人,治一世之务。 故殷、周不待稷、契之臣,魏、晋无假萧、曹之佐。 仲尼曰:“十室之邑,必有忠信如丘者焉。 ”岂有万家之都,而云无士,但求之不勤,择之不审,或用之不得其所,任之不尽其材,故云无耳。 古人云:“千人之秀曰英,万人之英曰隽。 ”今之智效一官,行闻一邦者,岂非近英隽之士也。 但能勤而审察,去虚取实,各得州郡之最而用之,则民无多少,皆足治矣。 孰云无贤! 夫良玉未剖,与瓦石相类;名骥未驰,与驽马相杂。 及其剖而莹之,驰而试之,玉石驽骥,然后始分。 彼贤士之未用也,混于凡品,竟何以异。 要任之以事业,责之以成务,方与彼庸流较然不同。 昔吕望之屠钓,百里奚之饭牛,宁生之扣角,管夷吾之三败,当此之时,悠悠之徒,岂谓其贤。 及升王朝,登霸国,积数十年,功成事立,始识其奇士也。 于是后世称之,不容于口。 彼瑰伟之材,不世之杰,尚不能以未遇之时,自异于凡品,况降此者哉。 若必待太公而后用,是千载无太公;必待夷吾而后任,是百世无夷吾。 所以然者,士必从微而至着,功必积小以至大,岂有未任而已成,不用而先达也。 若识此理,则贤可求,士可择。 得贤而任之,得士而使之,则天下之治,何向而不可成也。 然善官人者必先省其官。 官省,则善人易充,善人易充,则事无不理;官烦,则必杂不善之人,杂不善之人,则政必有得失。 故语曰:“官省则事省,事省则民清;官烦则事烦,事烦则民浊。 ”清浊之由,在于官之烦省。 案今吏员,其数不少。 昔民殷事广,尚能克济,况今户口减耗,依员而置,犹以为少。 如闻在下州郡,尚有兼假,扰乱细民,甚为无理。 诸如此辈,悉宜罢黜,无得习常。 非直州郡之官,宜须善人,爰至党族闾里正长之职,皆当审择,各得一乡之选,以相监统。 夫正长者,治民之基。 基不倾者,上必安。 凡求贤之路,自非一途。 然所以得之审者,必由任而试之,考而察之。 起于居家,至于乡党,访其所以,观其所由,则人道明矣,贤与不肖别矣。 率此以求,则庶无愆悔矣。 其五,恤狱讼,曰:人受阴阳之气以生,有情有性。 性则为善,情则为恶。 善恶既分,而赏罚随焉。 赏罚得中,则恶止而善劝;赏罚不中,则民无所措手足。 民无所措手足,则怨叛之心生。 是以先王重之,特加戒慎。 夫戒慎者,欲使治狱之官,精心悉意,推究事源。 先之以五听,参之以证验,妙睹情状,穷鉴隐伏,使奸无所容,罪人必得。 然后随事加刑,轻重皆当,赦过矜愚,得情勿喜。 又能消息情理,斟酌礼律,无不曲尽人心,远明大教,使获罪者如归。 此则善之上也。 然宰守非一,不可人人皆有通识,推理求情,时或难尽。 唯当率至公之心,去阿枉之志,务求曲直,念尽平当。 听察之理,必穷所见,然后栲讯以法,不苛不暴,有疑则从轻,未审不妄罚,随事断理,狱无停滞。 此亦其次。 若乃不仁恕而肆其残暴,同民木石,专任捶楚。 巧诈者虽事彰而获免,辞弱者乃无罪而被罚。 有如此者,斯则下矣,非共治所寄。 今之宰守,当勤于中科,而慕其上善。 如在下条,则刑所不赦。 又当深思远大,念存德教。 先王之制曰,与杀无辜,宁赦有罪;与其害善,宁其利淫。 明必不得中,宁滥舍有罪,不谬害善人也。 今之从政者则不然。 深文巧劾,宁致善人于法,不免有罪于刑。 所以然者,皆非好杀人也,但云为吏宁酷,可免后患。 此则情存自便,不念至公,奉法如此,皆奸人也。 夫人者,天地之贵物,一死不可复生。 然楚毒之下,以痛自诬,不被申理,遂陷刑戮者,将恐往往而有。 是以自古以来,设五听三宥之法,着明慎庶狱之典,此皆爱民甚也。 凡伐木杀草,田猎不顺,尚违时令,而亏帝道;况刑罚不中,滥害善人,宁不伤天心、犯和气也! 天心伤,和气损,而欲阴阳调适,四时顺序,万物阜安,苍生悦乐者,不可得也。 故语曰,一夫吁嗟,王道为之倾覆,正谓此也。 凡百宰守,可无慎乎。 若有深奸巨猾,伤化败俗,悖乱人伦,不忠不孝,故为背道者,杀一利百,以清王化,重刑可也。 识此二途,则刑政尽矣。 其六,均赋役,曰:圣人之大宝曰位。 何以守位曰仁,何以聚人曰财。 明先王必以财聚人,以仁守位。 国而无财,位不可守。 是故(五)三以来,皆有征税之法。 虽轻重不同,而济用一也。 今逆寇未平,军用资广,虽未遑减省,以恤民瘼,然令平均,使下无匮。 夫平均者,不舍豪强而征贫弱,不纵奸巧而困愚拙,此之谓均也。 故圣人曰:“盖均无贫。 ”然财货之生,其功不易。 织纴纺绩,起于有渐,非旬日之间,所可造次。 必须劝课,使预营理。 绢乡先事织纴,麻土早修纺绩。 先时而备,至时而输,故王赋获供,下民无困。 如其不预劝戒,临时迫切,复恐稽缓,以为己过,捶扑交至,取办目前。 富商大贾,缘兹射利,有者从之贵买,无者与之举息。 输税之民,于是弊矣。 租税之时,虽有大式,至于斟酌贫富,差次先后,皆事起于正长,而系之于守令。 若斟酌得所,则政和而民悦;若检理无方,则吏奸而民怨。 又差发徭役,多不存意。 致令贫弱者或重徭而远戍,富强者或轻使而近防。 守令用怀如此,不存恤民之心,皆王政之罪人也。 太祖甚重之,常置诸座右。 又令百司习诵之。 其牧守令长,非通六条及计帐者,不得居官。 自有晋之季,文章竞为浮华,遂成风俗。 太祖欲革其弊,  因魏帝祭庙,群臣毕至,乃命绰为大诰,奏行之。 其词曰:  惟中兴十有一年,仲夏,庶邦百辟,咸会于王庭。 柱国泰洎群公列将,罔不来朝。 时乃大稽百宪,敷于庶邦,用绥我王度。 皇帝曰:“昔尧命羲和,允厘百工。 舜命九官,庶绩咸熙。 武丁命说,克号高宗。 时惟休哉,朕其钦若。 格尔有位,胥暨我太祖之庭,朕将丕命女以厥官。 ”六月丁巳,皇帝朝格于太庙,凡厥具僚,罔不在位。 皇帝若曰:“咨我元辅、群公、列将、百辟、卿士、庶尹、御事,朕惟寅敷祖宗之灵命,稽于先王之典训,以大诰于尔在位。 昔我太祖神皇,肇膺明命,以创我皇基。 烈祖景宗,廓开四表,底定武功。 暨乎文祖,诞敷文德,龚惟武考,不𫕥其旧。 自时厥后,陵夷之弊,用兴大难于彼东丘,则我黎人,咸坠涂炭。 惟台一人,缵戎下武,夙夜祗畏,若涉大川,罔识攸济。 是用稽于帝典,揆于王廷,拯我民瘼。 惟彼哲王,示我彝训,曰天生蒸民,罔克自乂,上帝降鉴叡圣,植元后以乂之。 惟时元后弗克独乂,博求明德,命百辟群吏以佐之。 肆天之命辟,辟之命官,惟以恤民,弗惟逸念。 辟惟元首,庶黎惟趾,股肱惟弼。 上下一体,各勤攸司,兹用克臻于皇极。 故其彝训曰:“后克艰厥后,臣克艰厥臣,政乃乂。 ”今台一人,膺天之嘏,既陟元后。 股肱百辟又服我国家之命,罔不咸守厥职。 嗟夫,后弗艰厥后,臣弗艰厥臣,于政何弗斁,呜呼艰哉! 凡尔在位,其敬听命。 ”皇帝若曰:“柱国,唯四海之不造,载繇二纪。 天未绝我太祖列祖之命,用锡我以元辅。 国家将坠,公惟栋梁。 皇之弗极,公作相。 百揆諐度,公惟大录。 公其允文允武,克明克乂,迪七德,敷九功,龛暴除乱,下绥我苍生,旁施于九土。 若伊之在商,周之有吕,说之相丁,用保我无疆之祚。 ”皇帝若曰:“群公、太宰、太尉、司徒、司空。 惟公作朕鼎足,以弼乎朕躬。 宰惟天官,克谐六职。 尉惟司武,武在止戈。 徒惟司众,敬敷五教。 空惟司土,利用厚生。 惟时三事,若三阶之在天;惟兹四辅,若四时之成岁。 天工人其代诸。 ”皇帝若曰:“列将,汝惟鹰扬,作朕爪牙,寇贼奸宄,蛮夷猾夏,汝徂征,绥之以惠,董之以威。 刑期于无刑,万邦咸宁。 俾八表之内,莫违朕命,时汝功。 皇帝若曰:“庶邦列辟,汝惟守土,作民父母。 民惟不胜其饥,故先王重农;不胜其寒,故先王贵女功。 民之不率于孝慈,则骨肉之恩薄;弗惇于礼让,则争夺之萌生。 惟兹六物,寔为教本。 呜呼! 为上在宽,宽则民怠。 齐之以礼,不刚不柔,稽极于道。 ”  皇帝若曰:“卿士、庶尹、凡百御事,王省惟岁,卿士惟月,庶尹惟日,御事惟时。 岁月日时,罔易其度,百宪咸贞,庶绩其凝。 呜呼! 惟若王官,陶均万国,若天之有斗,斟元气,酌阴阳,弗失其和,苍生永赖;悖其序,万物以伤。 时惟艰哉! ”皇帝若曰:“惟天地之道,一阴一阳;礼俗之变,一文一质。 爰自三五,以迄于兹,匪惟相革,惟其救弊,匪惟相袭,惟其可久。 惟我有魏,承乎周之末流,接秦汉遗弊,袭魏晋之华诞,五代浇风,因而未革,将以穆俗兴化,庸可暨乎。 嗟我公辅、庶僚、列侯,朕惟否德,其一心力,祗慎厥艰,克遵前王之丕显休烈,弗敢怠荒。 咨尔在位,亦协乎朕心,惇德允元,惟厥难是务。 克捐厥华,即厥实,背厥伪,崇厥诚。 勿愆勿忘,一乎三代之彝典,归于道德仁义,用保我祖宗之丕命。 荷天之休,克绥我万方,永康我黎庶。 戒之哉! 戒之哉! 朕言不再。 ”柱国泰洎庶僚百辟拜手稽首曰:““亶聪明作元后,元后作民父母。 ”惟三五之王,率繇此道,用臻于刑措。 自时厥后,历千载而未闻。 惟帝念功,将反叔世,逖致于雍。 庸锡降丕命于我群臣。 博哉王言,非言之难,行之实难。 罔不有初,鲜克有终。 商书曰:“终始惟一,德乃日新。 ”惟帝敬厥始,慎厥终,以跻日新之德,则我群臣,敢不夙夜对扬休哉。 惟兹大谊,未光于四表,以迈种德,俾九域幽遐,咸昭奉元后之明训,率迁于道,永膺无疆之休。 ”帝曰:“钦哉。 ”自是之后,文笔皆依此体。 绰性俭素,不治产业,家无余财。 以海内未平,常以天下为己任。 博求贤俊,共弘治道,凡所荐达,皆至大官。 太祖亦推心委任,而无间言。 太祖或出游,常预署空纸以授绰,若须有处分,则随事施行,及还,启之而已。 绰尝谓治国之道,当爱民如慈父,训民如严师。 每与公卿议论,自昼达夜,事无巨细,若指诸掌。 积思劳倦,遂成气疾。 十二年,卒于位,时年四十九。 太祖痛惜之,哀动左右。 及将葬,乃谓公卿等曰:“苏尚书平生谦退,敦尚俭约。 吾欲全其素志,便恐悠悠之徒,有所未达;如其厚加赠谥,又乖宿昔相知之道。 进退惟谷,孤有疑焉。 ”尚书令史麻瑶越次而进曰:“昔晏子,齐之贤大夫,一狐裘三十年。 及其死也,遗车一乘。 齐侯不夺其志。 绰既操履清白,谦挹自居,愚谓宜从俭约,以彰其美。 ”太祖称善,因荐瑶于朝廷。 及绰归葬武功,唯载以布车一乘。 太祖与群公,皆步送出同州郭门外。 太祖亲于车后酹酒而言曰:“尚书平生为事,妻子兄弟不知者,吾皆知之。 惟尔知吾心,吾知尔意。 方欲共定天下,不幸遂舍我去,奈何! ”因举声恸哭,不觉失卮于手。 至葬日,又遣使祭以太牢,太祖自为其文。 绰又着佛性论、七经论,并行于世。 明帝二年,以绰配享太祖庙庭。 子威嗣。 威少有父风,袭爵美阳伯。 娶晋公护女新兴公主,拜车骑大将军、仪同三司,进爵怀道县公。 建德初,稍迁御伯下大夫。 大象末,开府仪同大将军。 隋开皇初,以绰著名前代,乃下诏曰:“昔汉高钦无忌之义,魏武挹子干之风,前代名贤,后王斯重。 魏故度支尚书、美阳伯苏绰,文雅政事,遗迹可称。 展力前王,垂声着绩。 宜开土宇,用旌善人。 ”于是追封邳国公,邑二千户。 绰弟椿,字令钦。 性廉慎,沉勇有决断。 正光中,关右贼乱,椿应募讨之,授荡寇将军。 累功(封)迁奉朝请、厉威将军、中散大夫,赐爵美阳子,加都督、持节、平西将军、太中大夫。 大统初,拜镇东将军、金紫光禄大夫,赐姓贺兰氏。 四年,出为武都郡守。 改授西夏州长史,除帅都督,行弘农郡事。 椿当官强济,特为太祖所知。 十四年,置当州乡帅,自非乡望允当众心,不得预焉。 乃令驿追椿领乡兵。 其年,破盘头氐有功,除散骑常侍,加大都督。 十六年,征随郡,军还,除武功郡守。 既为本邑,以清俭自居,小大之政,必尽忠恕。 寻授使持节、车骑大将军、仪同三司,进爵为侯。 武成二年,进位骠骑大将军、开府仪同三司、大都督。 保定三年,卒。 子植嗣。 史臣曰:书云:“惟后非贤弗乂,惟贤非后罔食”。 是以知人则哲,有国之所先;用之则行,为下之常道。 若乃庖厨、胥靡、种德、微管之臣,罕闻于世;黜鲁、逐荆、抱关、执戟之士,无乏于时。 斯固典慕所以昭则,风雅所以兴刺也。 诚能监前事之得丧,劳虚己于吐握,其知贤也必用,其授爵也勿疑,则舜禹汤武之德可连衡矣,稷契伊吕之流可比肩矣。 太祖提剑而起,百度草创。 施约法之制于竞逐之辰,修治定之礼于鼎峙之日。 终能斲雕为朴,变奢从俭,风化既被,而下肃上尊;疆埸屡扰,而内亲外附。 斯盖苏令绰之力也。 名冠当时,庆流后嗣,宜哉。 发布时间:2024-12-14 10:04:42 来源:好再来网 链接:https://www.mknn.cn/guji/101465.htm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