标题:《旧唐书》 列传第二十八 内容: ○于志宁 高季辅 张行成 族孙易之 昌宗于志宁,雍州高陵人,周太师燕文公谨之曾孙也。 父宣道,隋内史舍人。 志宁,大业末为冠氏县长,时山东群盗起,乃弃官归乡里。 高祖将入关,率群从于长春宫迎接,高祖以其有名于时,甚加礼遇,授银青光禄大夫。 太宗为渭北道行军元帅,召补记室,与殷开山等参赞军谋。 及太宗为秦王、天策上将,志宁累授天策府从事中郎,每侍从征伐,兼文学馆学士。 贞观三年,累迁中书侍郎。 太宗命贵臣内殿宴,怪不见志宁,或奏曰:“敕召三品已上,志宁非三品,所以不来。 ”太宗特令预宴,即加授散骑常侍,行太子左庶子。 累封黎阳县公。 时议者欲立七庙,以凉武昭王为始祖,房玄龄等皆以为然。 志宁独建议以为武昭远祖,非王业所因,不可为始祖。 太宗又以功臣为代袭刺史,志宁以今古事殊,恐非久安之道,上疏争之。 皆从志宁所议。 太宗因谓志宁曰:“古者太子既生,士负之,即置辅弼。 昔成王幼小,周、召为师傅,日闻正道,习以成性。 今皇太子既幼少,卿当辅之以正道,无使邪僻开其心。 勉之无怠,当称所委,官赏可不次而得也。 ”志宁以承干数亏礼度,志在匡救,撰《谏苑》二十卷讽之。 太宗大悦,赐黄金十斤、绢三百匹。 十四年,兼太子詹事。 明年,以母忧解。 寻起复本官,屡表请终丧礼,太宗遣中书侍郎岑文本就宅敦谕之曰:“忠孝不并,我儿须人辅弼,卿宜抑割,不可徇以私情。 ”志宁遂起就职。 时皇太子承干尝以盛农之时,营造曲室,累月不止,所为多不法。 志宁上书谏曰:臣闻克俭节用,实弘道之源;崇侈恣情,乃败德之本。 是以凌云概日,戎人于是致讥;峻宇雕墙,《夏书》以之作诫。 昔赵盾匡晋,吕望师周,或劝之以节财,或谏之以厚敛,莫不尽忠以佐国,竭诚以奉君,欲茂实播于无穷,英声被乎物听。 咸著简策,以为美谈。 今所居东宫,隋日营建,睹之者尚讥其侈,见之者犹叹其华。 何容此中更有修造,财帛日费,土木不停,穷斤斧之工,极磨砻之妙? 且丁匠官奴入内,比者曾无伏监。 此等或兄犯国章,或弟罹王法,往来御苑,出入禁闱,钳凿缘其身,槌杵在其手。 监门本防非虑,宿卫以备不虞,直长既自不知,千牛又复不见。 爪牙在外,厮役在内,所司何以自安,臣下岂容无惧? 又郑、卫之乐,古谓淫声。 昔朝歌之乡,回车者墨翟;夹谷之会,挥剑者孔丘。 先圣既以为非,通贤将以为失。 顷闻宫内,屡有鼓声大乐,伎儿入便不出。 闻之者股栗,言之者心战。 往年口敕,伏请重寻,圣旨殷勤,明诫恳切。 在于殿下,不可不思,至于微臣,不得无惧。 臣自驱驰宫阙,已积岁年,犬马尚解识恩,木石犹能知感,所有管见,敢不尽言? 如鉴以丹诚,则臣有生路;若责其忤旨,则臣是罪人。 但悦意取容,藏孙方之疾疹;犯颜逆耳,《春秋》比之药石。 伏望停工匠之作,罢久役之人,绝郑、卫之音,斥群小之辈,则三善允备,万国作贞矣。 承干不纳。 承干又令阉官多在左右,志宁上书谏曰:臣闻尧称稽古,功著于搜扬;舜曰聪明,绩彰于去恶。 然开元立极,布政辨方,莫不旌贲英贤,驱除不肖。 理乱之本,咸在于兹。 况阉宦之徒,体非全气,更蕃阶闼,左右宫闱,托亲近以立威权,假出纳以为祸福。 昔易牙被任,变起齐邦;张让执钧,乱生汉室。 伊戾为诈,宋国受其殃;赵高作奸,秦氏钟其弊。 加以弘、石用事,京、贾则连首受诛;王、曹掌权,何、窦则踵武被戮。 遂使缙绅重足,宰司屏气。 然顺其情者,则荣逮幼冲;迕其意者,则灾及襁褓。 爰暨高齐都邺,亦弊阉官。 邓长颙位至侍中,陈德信爵隆开府,外干朝政,内预宴私,宗枝藉其吹嘘,重臣仰其鼻息。 罪积山岳,靡挂于刑书;功无涓尘,已勒于钟鼎,富逾金穴,财甚铜山。 是以家起怨嗟,人怀愤叹。 骨鲠之士,语不见听;謇谔之臣,言必被斥。 齐都颠覆,职此之由。 向使任谅直之臣,退佞给之士,据赵、魏之地,拥漳、滏之兵,修德行仁,养政施化,何区区周室而敢窥觎者焉! 然杜渐防萌,古人所以远祸;以大喻小,先哲于焉取则。 伏惟殿下道茂重离,德光守器,宪章古始,祖述前修,欲使休誉远闻,英声遐畅。 臣窃见寺人一色,未识上心,或轻忽高班,凌轹贵仕,便是品命失序,纲纪不立,取笑通方之人,见讥有识之士。 然典内职掌,唯在门外通传;给使主司,但缘阶闼供奉。 今乃往来阁内,出入宫中,行路之人,咸以为怪。 伏望狎近君子,屏黜小人,上副圣心,下允众望。 承干览书甚不悦。 承干尝驱使司驭等,不许分番,又私引突厥达哥支入宫内。 志宁上书谏曰:臣闻上天盖高,日月以光其德;明君至圣,辅佐以赞其功。 是以周诵升储,见匡毛、毕;汉盈居震,取资黄、绮。 姬旦抗法于伯禽,贾生陈事于文帝。 莫不殷勤于端士,恳切于正人。 昔邓禹名臣,方居审谕之任;疏受宿望,始除辅导之官。 历代贤君,莫不丁宁于太子者,良以地膺上嗣,位处副君,善则率土沾其恩,恶则海内罹其祸。 近闻仆寺、司驭,爰及驾士、兽医,始自春初,迄兹夏晚,常居内役,不放分番。 或家有尊亲,阙于温凊;或室有幼弱,绝于抚养。 春则废其耕垦,夏又妨其播殖。 事乖存爱,恐致怨嗟。 且突厥达哥支等,人面兽心,岂得以礼教期,不可以仁信待。 心则未识于忠孝,言则莫辩其是非,近之有损于英声,暱之无益于盛德。 引之入阁,人皆惊骇,岂臣愚识,独用不安? 臣下为殿下之股肱,殿下为臣下之君父,君父以存抚为务,股肱以匡救为心。 是以苦口之药以奉身,逆耳之言以安位。 古人树诽谤之木,以求己愆;悬敢谏之鼓,以思身过。 由是从谏之主,鼎祚克昌;愎谏之君,洪业隳坠。 承干大怒,阴遣刺客张师政、纥干承基就杀之。 二人潜入其第,见志宁寝处苫庐,竟不忍而止。 及承干败后,推鞫具知其事。 太宗谓志宁曰:“知公数有规谏,事无所隐。 ”深加勉劳。 右庶子令狐德棻等以无谏书,皆从贬责。 及高宗为皇太子,复授志宁太子左庶子,未几迁侍中。 永徽元年,加光禄大夫,进封燕国公。 二年,监修国史。 时洛阳人李弘泰坐诬告太尉长孙无忌,诏令不待时而斩决。 志宁上疏谏曰:伏惟陛下情笃功臣,恩隆右戚。 以无忌横遭诬告,事并是虚,欲戮告人,以明赏罚,一以绝诬告之路,二以慰勋戚之心。 又以所犯是真,无忌便有破家之罪,今告为妄,弘泰宜戮不待时。 且真犯之人,事当罪逆;诬谋之类,罪唯及身。 以罪较量,明非恶逆,若欲依律,合待秋分。 今时属阳和,万物生育,而特行刑罚。 此谓伤春。 窃案《左传》声子曰:“赏以春夏,刑以秋冬。 ”顺天时也。 又《礼记·月令》曰:“孟春之月,无杀孩虫。 省囹圄,去桎梏,无肆掠,止狱讼。 ”又《汉书》董仲舒曰:“王者欲有所为,宜求其端于天道。 天道之大者在阴阳。 阳为德,阴为刑,刑主杀而德主生。 阳常居大夏,而以生育养长为事;阴常居大冬,而积于空虚不用之处。 以此见天之任德不任刑也。 ”伏惟陛下纂圣升祚,继明御极,追连、胥之绝轨,蹈轩、顼之良规。 欲使举动顺于天时,刑罚依于律令,阴阳为之式序,景宿于是靡差,风雨不愆,雩禜辍祀。 方今太蔟统律,青阳应期,当生长之辰,施肃杀之令,伏愿暂回圣虑,察古人言,倘蒙垂纳,则生灵幸甚。 疏奏,帝从之。 是时,衡山公主欲出降长孙氏,议者以时既公除,合行吉礼。 志宁上疏曰:臣闻明君驭历,当俟献替之臣;圣主握图,必资盐梅之佐。 所以尧询四岳,景化洽于区中;舜任五臣,懿德被于无外。 左有记言之史,右立记事之官,大小咸书,善恶俱载。 著惩劝于简牍,垂褒贬于人伦,为万古之范围,作千龄之龟镜。 伏见衡山公主出降,欲就今秋成礼。 窃按《礼记》云:“女十五而笄,二十而嫁;有故,二十三而嫁。 ”郑玄云:“有故,谓遭丧也。 ”固知须终三年。 《春秋》云:“鲁庄公如齐纳币。 ”杜预云:“母丧未再期而图婚,二传不讥失礼,明故也。 ”此即史策具载,是非历然,断在圣情,不待问于臣下。 其有议者云:“准制,公除之后,须并从吉。 ”此汉文创制其仪,为天下百姓。 至于公主,服是斩缞,纵使服随例除,无宜情随例改。 心丧之内,方复成婚,非唯违于礼经,亦是人情不可。 伏惟陛下嗣膺宝位,临统万方,理宜继美羲、轩,齐芳汤、禹,弘奖仁孝之日,敦崇名教之秋。 此事行之苦难,犹须抑而守礼,况行之甚易,何容废而受讥? 此理有识之所共知,非假愚臣之说也。 伏愿遵高宗之令轨,略孝文之权制,国家于法无亏,公主情礼得毕。 于是诏公主待三年服阕,然后成礼。 其年,拜尚书左仆射、同中书门下三品。 三年,以本官兼太子少师。 显庆元年,迁太子太傅。 尝与右仆射张行成、中书令高季辅俱蒙赐地,志宁奏曰:“臣居关右,代袭箕裘,周魏以来,基址不坠。 行成等新营庄宅,尚少田园,于臣有余,乞申私让。 ”帝嘉其意,乃分赐行成及季辅。 四年,表请致仕,听解尚书左仆射,拜太子太师,仍同中书门下三品。 高宗之将废王庶人也。 长孙无忌、褚遂良执正不从,而李𪟝、许敬宗密申劝请,志宁独无言以持两端。 及许敬宗推鞫长孙无忌诏狱,因诬构志宁党附无忌,坐是免职,寻降授荣州刺史。 麟德元年,累转华州刺史,年老请致仕,许之。 二年,卒于家,年七十八。 赠幽州都督,谥曰定。 上元三年,追复其左光禄大夫、太子太师。 志宁雅爱宾客,接引忘倦,后进文笔之士,无不影附,然亦不能有所荐达,议者以此少之。 前后预撰格式律令、《五经义疏》及修礼、修史等功,赏赐不可胜计。 有集二十卷。 子立政,太仆少卿。 志宁玄孙休烈,休烈子益,自有传。 高季辅,德州蓚人也。 祖表,魏安德太守。 父衡,隋万年令。 季辅少好学,兼习武艺。 居母丧以孝闻。 兄元道,仕隋为汲令。 武德初,县人翻城从贼,元道被害,季辅率其党出斗,竟擒杀其兄者,斩之持首以祭墓,甚为士友所称。 由是群盗多归附之,众至数千。 寻与武陟人李厚德率众来降,授陟州总管府户曹参军。 贞观初,擢拜监察御史,多所弹纠,不避权要。 累转中书舍人。 时太宗数召近臣,令指陈时政损益。 季辅上封事五条:其略曰:陛下平定九州,富有四海,德超邃古,道高前烈。 时已平矣,功已成矣,然而刑典未措者,何哉? 良由谋猷之臣,不弘简易之政;台阁之使,昧于经远之道。 执宪者以深刻为奉公,当官者以侵下为益国,未有坦平恕之怀,副圣明之旨。 至如设官分职,各有司存。 尚书八座,责成斯在,王者司契,义属于兹。 伏愿随方训诱,使各扬其职。 仍须擢温厚之人,升清洁之吏;敦朴素,革浇浮,先之以敬让,示之以好恶,使家识孝慈,人知廉耻。 丑言过行,见嗤于乡闾;忘义私昵,取摈于亲族。 杜其利欲之心,载以清净之化。 自然家肥国富,气和物阜。 礼节于是竞兴,祸乱何由而作? 又曰:窃见圣躬,每存节俭,而凡诸营缮,工徒未息。 正丁正匠,不供驱使,和雇和市,非无劳费。 人主所欲,何事不成? 犹愿爱其财而勿殚,惜其力而勿竭。 今畿内数州,实惟邦本,地狭人稠,耕植不博,菽粟虽贱,储蓄未多,特宜优矜,令得休息。 强本弱枝,自古常事。 关、河之外,徭役全少,帝京、三辅,差科非一;江南、河北,弥复优闲。 须为差等,均其劳逸。 又曰:今公主之室,封邑足以给资用;勋贵之家,俸禄足以供器服。 乃戚戚于俭约,汲汲于华侈,放息出举,追求什一。 公侯尚且求利,黎庶岂觉其非? 锥刀必竞,实由于此,有黩朝风,谓宜惩革。 又曰:仕以应务代耕,外官卑品,犹未得禄,既离乡家,理必贫匮。 但妻子之恋,贤达犹累其怀;饥寒之切,夷、惠罕全其行。 为政之道,期于易从。 若不恤其匮乏,唯欲责其清勤,凡在末品,中庸者多,止恐巡察岁去,輶轩继轨。 不能肃其侵渔,何以求其政术? 今户口渐殷,仓廪已实,斟量给禄,使得养亲。 然后督以严科,责其报效,则庶官毕力,物议斯允。 又曰:窃见密王元晓等,俱是懿亲,陛下友爱之怀,义高古昔,分以车服,委以籓维,须依礼仪,以副瞻望。 比见帝子拜诸叔,诸叔亦答拜,王爵既同,家人有礼,岂合如此颠倒昭穆? 伏愿一垂训诫,永循彝则。 书奏,太宗称善。 十七年,授太子右庶子,又上疏切谏时政得失,特赐钟乳一剂,曰:“进药石之言,故以药石相报。 ”十八年,加银青光禄大夫,兼吏部侍郎,凡所铨叙,时称允当。 太宗尝赐金背镜一面,以表其清鉴焉。 二十二年,迁中书令,兼检校吏部尚书、监修国史,赐爵蓚县公。 永徽二年,授光禄大夫,行侍中,兼太子少保。 以风疾废于家,乃召其兄虢州刺史季通为宗正少卿视其疾,又屡降中使,观其进食,问其增损。 寻卒,年五十八。 帝为之举哀,废朝三日,赠开府仪同三司、荆州都督,谥曰宪。 子正业,仕至中书舍人,坐与上官仪善,配流岭外。 张行成,定州义丰人也。 少师事河间刘炫,勤学不倦,炫谓门人曰:“张子体局方正,廊庙才也。 ”大业末,察孝廉,为谒者台散从员外郎。 王世充僭号,以为度支尚书。 世充平,以隋资补宋州谷熟尉。 又应制举乙科,授雍州富平县主簿,理有能名。 秩满,补殿中侍御史。 纠劾不避权戚,太宗以为能,谓房玄龄曰:“观古今用人,必因媒介,若行成者,朕自举之,无先容也。 ”太宗尝言及山东、关中人,意有同异,行成正侍宴,跪而奏曰:“臣闻天子以四海为家,不当以东西为限;若如是,则示人以益狭。 ”太宗善其言,赐名马一匹、钱十万、衣一袭。 自是每有大政,常预议焉。 累迁给事中。 太宗尝临轩谓侍臣曰:“朕所以不能恣情欲,取乐当年,而励节苦心,卑宫菲食者,正为苍生耳。 我为人主,兼行将相之事,岂不是夺公等名? 昔汉高祖得萧、曹、韩、彭,天下宁宴;舜、禹、汤、武有稷、契、伊、吕,四海乂安。 此事朕并兼之。 ”行成退而上书谏曰:“有隋失道,天下沸腾,陛下拨乱反正,拯生人于涂炭,何周、汉君臣之所能拟? 陛下圣德含光,规模弘远,虽文武之烈,实兼将相,何用临朝对众与其较量,以万乘至尊,共臣下争功哉? 臣闻‘天何言哉,四时行焉’;又闻‘汝惟不矜,天下莫与汝争能’。 臣备员枢近,非敢知献替之事,辄陈狂直,伏待菹醢。 ”太宗深纳之。 转刑部侍郎、太子少詹事。 太宗东征,皇太子于定州监国,即行成本邑也。 太子谓行成曰:“今者送公衣锦还乡。 ”于是令有司祀其先人墓。 行成因荐乡人魏唐卿、崔宝权、马龙驹、张君劼等,皆以学行著闻,太子召见,以其老不任职,皆厚赐而遣之。 太子又使行成诣行在所,太宗见之甚悦,赐马二匹、缣三百匹。 驾还京,为河南巡察大使。 还,称旨,以本官兼检校尚书左丞。 是岁,太宗幸灵州,太子当从,行成上疏曰:“伏承皇太子从幸灵州。 臣愚以为皇太子养德春宫,日月未几,华夷远迩,伫听嘉音。 如因以监国,接对百僚,决断庶务,明习政理,既为京师重镇,且示四方盛德。 与其出陪私爱,曷若俯从公道? ”太宗以为忠,进位银青光禄大夫。 二十三年,迁侍中,兼刑部尚书。 太宗崩,与高季辅侍高宗即位于太极殿梓宫前。 寻封北平县公,监修国史。 时晋州地连震,有声如雷,高宗以问行成。 行成对曰:“天,阳也;地,阴也。 阳,君象;阴,臣象。 君宜转动,臣宜安静。 今晋州地动,弥旬不休。 虽天道玄邈,窥算不测;而人事较量,昭然作戒。 恐女谒用事,大臣阴谋,修德禳灾,在于陛下。 且陛下本封晋也,今地震晋州,下有征应,岂徒然耳。 伏愿深思远虑,以杜未萌。 ”二年八月,拜尚书左仆射。 寻加授太子少傅。 四年,自三月不雨至于五月,复抗表请致仕。 高宗手制答曰:“密云不雨,遂淹旬月,此朕之寡德,非宰臣咎。 实甘万方之责,用陈六事之过。 策免之科,义乖罪己。 今敕断表,勿复为辞。 ”赐宫女黄金器物。 固请乞骸骨,高宗曰:“公,我之故旧腹心,奈何舍我而去? ”因怆然流涕。 行成不得已,复起视事。 九月,卒于尚书省,时年六十七。 高宗哭之甚哀,辍朝三日,令九品已上就第哭。 比敛,中使三至,赐内衣服,令尚宫宿于家,以视殡敛。 赠开府仪同三司、并州都督。 所司备礼册命,祭以少牢,赙绢布八百段、米粟八百石,赐东园秘器,谥曰定。 弘道元年,诏以行成配享高宗庙庭。 子洛客嗣,官至雍州渭南令。 行成族孙易之、昌宗。 易之父希臧,雍州司户。 易之初以门荫,累迁为尚乘奉御,年二十余,白皙美姿容,善音律歌词。 则天临朝,通天二年,太平公主荐易之弟昌宗入侍禁中,既而昌宗启天后曰:“臣兄易之器用过臣,兼工合炼。 ”即令召见,甚悦。 由是兄弟俱侍宫中,皆傅粉施朱,衣锦绣服,俱承辟阳之宠。 俄以昌宗为云麾将军,行左千牛中郎将;易之为司卫少卿。 赐第一区、物五百段、奴婢驼马等。 信宿,加昌宗银青光禄大夫,赐防阁,同京官朔望朝参。 仍赠希臧襄州刺史,母韦氏阿臧封太夫人,使尚宫至宅问讯,仍诏尚书李迥秀私侍阿臧。 武承嗣、三思、懿宗、宗楚客、宗晋卿候其门庭,争执鞭辔,呼易之为五郎,昌宗为六郎。 俄加昌宗左散骑常侍。 圣历二年,置控鹤府官员,以易之为控鹤监、内供奉,余官如故。 久视元年,改控鹤府为奉宸府,又以易之为奉宸令,引辞人阎朝隐、薛稷、员半千并为奉宸供奉。 每因宴集,则令嘲戏公卿以为笑乐。 若内殿曲宴,则二张、诸武侍坐,樗蒲笑谑,赐与无算。 时谀佞者奏云,昌宗是王子晋后身。 乃令被羽衣,吹箫,乘木鹤,奏乐于庭,如子晋乘空。 辞人皆赋诗以美之,崔融为其绝唱,其句有“昔遇浮丘伯,今同丁令威。 中郎才貌是,藏史姓名非。 ”天后令选美少年为左右奉宸供奉,右补阙朱敬则谏曰:“臣闻志不可满,乐不可极。 嗜欲之情,愚智皆同,贤者能节之不使过度,则前圣格言也。 陛下内宠,已有薛怀义、张易之、昌宗,固应足矣。 近闻上舍奉御柳模自言子良宾洁白美须眉,左监门卫长史侯祥云阳道壮伟,过于薛怀义,专欲自进堪奉宸内供奉。 无礼无仪,溢于朝听。 臣愚职在谏诤,不敢不奏。 ”则天劳之曰:“非卿直言,朕不知此。 ”赐彩百段。 以昌宗丑声闻于外,欲以美事掩其迹,乃诏昌宗撰《三教珠英》于内。 乃引文学之士李峤、阎朝隐,徐彦伯、张说、宋之问、崔湜、富嘉谟等二十六人,分门撰集。 成一千三百卷,上之。 加昌宗司仆卿,封邺国公,易之为麟台监,封恒国公,各实封三百户。 俄改昌宗为春官侍郎。 易之、昌宗皆粗能属文,如应诏和诗,则宋之问、阎朝隐为之代作。 则天春秋高,政事多委易之兄弟。 中宗为皇太子,太子男邵王重润及女弟永泰郡主窃言二张专政。 易之诉于则天,付太子自鞫问处置,太子并自缢杀之。 又御史大夫魏元忠尝奏二张之罪,易之惧不自安,乃诬奏元忠与司礼丞高戬云:“天子老矣,当挟太子为耐久朋。 ”则天曰:“汝何以知之? ”易之曰:“凤阁舍人张说为证。 ”翌日,则天召元忠及说廷诘之,皆妄。 则天尚以二张之故,逐元忠为高要尉,张说长流钦州。 长安二年,易之赃赂事发,为御史台所劾下狱,兄司府少卿昌仪、司礼少卿同休皆贬黜。 及则天卧疾长生院,宰臣希得进见,唯易之兄弟侍侧,恐祸变及己,乃引用朋党,阴为之备。 人有榜其事于路,左台御史中丞宋璟请按之。 则天阳许,寻敕宋璟使幽州按都督屈突仲翔,令司礼卿崔神庆鞫之。 神庆希旨雪昌宗兄弟。 神龙元年正月,则天病甚。 是月二十日,宰臣崔玄暐、张柬之等起羽林兵迎太子,至玄武门,斩关而入,诛易之、昌宗于迎仙院,并枭首于天津桥南。 则天逊居上阳宫。 易之兄昌期,历岐、汝二州刺史,所在苛猛暴横,是日亦同枭首。 朝官房融、崔神庆、崔融、李峤、宋之问、杜审言、沈佺期、阎朝隐等皆坐二张窜逐,凡数十人。 史臣曰:于燕公辅导储皇,高侍中敷陈理行,张北平斥言阴沴,皆人所难言者。 苟非金玉贞度,松筠挺操,安能咈人主之意,献苦口之忠? 宜其论道岩廊,克终显盛。 古所谓能以义匡主之失,三君有焉。 赞曰:猗欤于公,献替两宫。 前修克继,嗣德弥隆。 高酬药剂,张感宸衷。 君臣之义,斯为始终。 发布时间:2025-02-01 10:26:51 来源:好再来网 链接:https://www.mknn.cn/guji/101839.htm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