标题:《旧唐书》 列传第一百二十三 内容: ○郑覃 弟朗 陈夷行 李绅  吴汝纳 李回 李珏 李固言  郑覃,故相珣瑜之子。 以父荫补弘文校理,历拾遗、补阙、考功员外郎、刑部郎中。 元和十四年二月,迁谏议大夫。 宪宗用内官五人为京西北和籴使,覃上疏论罢。 穆宗不恤政事,喜游宴;即位之始,吐蕃寇边,覃与同职崔玄亮等廷奏曰:“陛下即位已来,宴乐过多,畋游无度。 今蕃寇在境,缓急奏报,不知乘舆所在。 臣等忝备谏官,不胜忧惕,伏愿稍减游纵,留心政道。 伏闻陛下晨夜昵狎倡优;近习之徒,赏赐太厚。 凡金银货币,皆出自生灵膏血,不可使无功之人,滥沾赐与。 纵内藏有余,亦乞用之有节,如边上警急,即支用无阙。 免令有司重敛百姓,实天下幸甚。 ”帝初不悦其言,顾宰相萧俛曰:“此辈何人? ”俛对曰:“谏官也。 ”帝意稍解,乃曰:“朕之过失,臣下尽规,忠也。 ”乃谓覃曰:“阁中奏事,殊不从容。 今后有事面陈,朕与卿延英相见。 ”时久无阁中奏事,覃等抗论,人皆相贺。 镇冀节度使王承宗死,其弟承元听朝旨,移授郑滑节度。 镇之三军留承元,以难不能赴镇;承元乞重臣宣谕,乃以覃为宣谕使,起居舍人王璠副之。 初,镇卒辞语不逊,覃至宣诏,谕以大义,军人释然听命。 长庆元年十一月,转给事中。 四年,迁御史中丞,十一月,权知工部侍郎。 宝历元年,拜京兆尹。 文宗即位,改左散骑常侍。 三年,以本官充翰林侍讲学士。 四年四月,拜工部侍郎。 覃长于经学,稽古守正,帝尤重之。 覃从容奏曰:“经籍讹谬,博士相沿,难为改正。 请召宿儒奥学,校定六籍;准后汉故事,勒石于太学,永代作则,以正其阙。 ”从之。 五年,李宗闵、牛僧孺辅政。 宗闵以覃与李德裕相善,薄之。 时德裕自浙西入朝,复为闵、孺所排,出镇蜀川。 宗闵恶覃禁中言事,奏为工部尚书,罢侍讲学士。 文宗好经义,心颇思之。 六年二月,复召为侍讲学士。 七年春,德裕作相。 五月,以覃为御史大夫。 文宗尝于延英谓宰相曰:“殷侑通经学,为人颇似郑覃。 ”宗闵曰:“覃、侑诚有经学,于议论不足听览。 ”李德裕对曰:“殷、郑之言,他人不欲闻,唯陛下切欲闻之。 ”覃尝嫉人朋党,为宗闵所薄故也。 八年,迁户部尚书。 其年,德裕罢相,宗闵复知政,与李训、郑注同排斥李德裕、李绅。 二人贬黜,覃亦左授秘书监。 九年六月,杨虞卿、李宗闵得罪长流,复以覃为刑部尚书。 十月,迁尚书右仆射,兼判国子祭酒。 训、注伏诛,召覃入禁中草制敕,明日以本官同平章事,封荥阳郡公,食邑二千户。 覃虽精经义,不能为文。 嫉进士浮华。 开成初,奏礼部贡院宜罢进士科。 初,紫宸对,上语及选士,覃曰:“南北朝多用文华,所以不治。 士以才堪即用,何必文辞? ”帝曰:“进士及第人已曾为州县官者,方镇奏署即可之,余即否。 ”覃曰:“此科率多轻薄,不必尽用。 ”帝曰:“轻薄敦厚,色色有之,未必独在进士。 此科置已二百年,亦不可遽改。 ”覃曰:“亦不可过有崇树。 ”帝尝谓宰臣曰:“百司弛慢,要重条举。 ”因指香炉曰:“此炉始亦华好,用之既久,乃无光彩。 若不加饰,何由复初? ”覃对曰:“丕变风俗,当考实效。 自三十年已来,多不务实,取于颜情。 如嵇、阮之流,不摄职事。 ”李石云:“此本因治平,人人无事,安逸所致。 今之人俗亦慕王夷甫,耻不能及之。 ”上曰:“卿等辅朕,在振举法度而已。 ”时太学勒石经,覃奏起居郎周墀、水部员外郎崔球、监察御史张次宗、礼部员外郎温业等,校定《九经》文字,旋令上石。 加门下侍郎、弘文馆大学士、监修国史。 上尝于延英论古今诗句工拙,覃曰:“孔子所删,三百篇是也。 降此五言七言,辞非雅正,不足帝王赏咏。 夫《诗》之《雅》、《颂》,皆下刺上所为,非上化下而作。 王者采诗,以考风俗得失。 仲尼删定,以为世规。 近代陈后主、隋炀帝皆能章句,不知王者大端,终有季年之失。 章句小道,愿陛下不取也。 ”覃以宰相兼判国子祭酒,奏太学置五经博士各一人,缘无职田,请依王府官例,赐禄粟。 从之。 又进《石壁九经》一百六十卷。 其年,李固言复为宰相。 固言与李宗闵、杨嗣复善,覃憎之。 因起居郎阙,固言奏曰:“周敬复、崔球、张次宗等三人,皆堪此任。 ”覃曰:“崔球游宗闵之门,且赤墀下秉笔,为千古法,不可朋党。 如裴中孺、李让夷,臣不敢有纤芥异论。 ”乃止。 三年,杨嗣复自西川入拜平章事,与覃尤相矛盾;加之以固言、李珏,入对之际,是非蜂起。 二月,覃进位太子太师。 文宗以旱放系囚,出宫人刘好奴等五百余人,送两街寺观,任归亲戚。 紫宸对,李珏曰:“陛下放宫女数多,德迈千古。 汉制,八月选人,晋武平吴,亦多采择。 仲尼所谓‘未见好德如好色’。 今陛下以为无益放之,微臣敢贺。 ”覃曰:“晋武帝以采择之失,中原化为左衽;陛下以为殷鉴,放去攸宜。 ”其年十二月,三上章求罢,诏落太子太师,余如故。 仍三五日一入中书,商量政事。 四年五月,罢相,守左仆射。 武宗即位,李德裕用事,欲援为宰相。 固以足疾不任朝谒。 会昌二年,守司徒致仕,卒。 子裔绰,以荫授渭南尉,直弘文馆。 覃少清苦贞退,不造次与人款狎。 位至相国,所居未尝增饰,才庇风雨。 家无媵妾,人皆仰其素风。 然嫉恶太过,多所不容,众惮而恶之。 覃弟朗、潜。 朗,字有融。 长庆元年,登进士甲科,再迁右拾遗。 开成中,为起居郎。 初,太和末风俗稍奢,文宗恭勤节俭,冀革其风。 宰臣等言曰:“陛下节俭省用,风俗已移,长裾大袂,渐以减损。 若更令戚属绝其侈靡,不虑下不从教。 ”帝曰:“此事亦难户晓,但去其泰甚,自以俭德化之。 朕闻前时内库唯二锦袍,饰以金鸟,一袍玄宗幸温汤御之,一即与贵妃。 当时贵重如此,如今奢靡,岂复贵之? 料今富家往往皆有。 左卫副使张元昌便用金唾壶,昨因李训,已诛之矣。 ”时朗执笔螭头下,宰臣退,上谓朗曰:“适所议论,卿记录未? 吾试观之。 ”朗对曰:“臣执笔所记,便名为史。 伏准故事,帝王不可取观。 昔太宗欲览国史,谏议大夫朱子奢云:‘史官所述,不隐善恶。 或主非上智,饰非护失,见之则致怨,所以义不可观。 ’又褚遂良曰:‘今之起居郎,古之左右史也;记人君言行,善恶必书,庶几不为非法,不闻帝王躬自观史。 ’”帝曰:“适来所记,无可否臧,见亦何爽? ”乃宣谓宰臣曰:“郑朗引故事,不欲脱见起居注。 夫人君之言,善恶必书。 朕恐平常闲话,不关理体,垂诸将来,窃以为耻。 异日临朝,庶几稍改,何妨一见,以诫丑言。 ”朗遂进之。 朗转考功郎中。 四年,迁谏议大夫。 会昌初,为给事中。 出为华州刺史,入为御史中丞、户部侍郎,判本司事。 大中朝,出为定州刺史、义武军节度、易定观察、北平军等使。 寻迁检校户部尚书、汴州刺史、宣武军节度、宋亳汴颍观察等使。 入为工部尚书,判度支。 迁御史大夫,改礼部尚书。 以本官同平章事,加中书侍郎、集贤殿大学士,修国史。 大中十年,以疾辞位。 进加检校右仆射、守太子少师。 十一年十月卒。 诏曰:故通议大夫、检校尚书右仆射、兼太子少师、上柱国、赐紫金鱼袋郑朗,植操端方,禀气庄重;蔼若瑞玉,淡如澄川。 智略合乎蓍龟,诚信服于僚友。 自膺宠寄,颇负全才,竭匪躬于谏垣,彰尽瘁于琐闼。 载践方岳,亟登师坛。 观风推惠爱之心,训士得抚循之术。 政溢闻听,念兹征还,位冠冬卿,职重邦计。 经费有节,财用不亏。 繄彼休功,明我推择。 爰嘉峭峻,俾总纪纲。 公望益隆,典彝具举;式谐注意,且沃深衷。 俄参化源,以提政柄。 三事仰清廉之节,百度见损益之能。 近煦和风,远浃膏雨。 方俟坐镇雅俗,表率庶官,颐养或乖,腠理生疾,屡陈章疏,乞遂退闲。 既坚乃诚,式允其请。 每图懿绩,唯冀有瘳。 何竟至于弥留,而遽闻于捐代。 阅奏兴悼,临轩载怀。 将辍视朝之仪,兼列上公之秩。 慰兹幽坏,期尔有知,可赠司空。 潜,字无闷,亦登进士第。 陈夷行,字周道,颍川人。 祖忠,父邑。 夷行,元和七年登进士第,累辟使府。 宝历末,由侍御史改虞部员外郎,皆分务东都。 太和三年,入为起居郎、史馆修撰,预修《宪宗实录》。 四年献上,转司封员外郎。 五年,迁吏部郎中。 四月,召充翰林学士。 八年,兼充皇太子侍读,诏五日一度入长生院侍太子讲经。 上召对,面赐绯衣牙笏,迁谏议大夫、知制诰,余职如故。 九年八月,改太常少卿,知制诰、学士侍讲如故。 开成二年四月,以本官同平章事。 三年,杨嗣复、李珏继入辅政。 夷行介特,素恶其所为,每上前议政,语侵嗣复,遂至往复。 性不能堪,上表称足疾辞位;不许,诏中使就第宣劳。 七月,以王彦威为忠武节度使,史孝章为邠宁节度使,皆嗣复拟议。 因延英对,上问夷行曰:“昨除二镇,当否? ”夷行对曰:“但出自圣心即当。 ”杨嗣复曰:“若出自圣心当,即人情皆惬。 如事或过当,臣下安得无言? ”帝曰:“诚如此,朕固无私也。 ”夷行曰:“自三数年来,奸臣窃权,陛下不可倒持太阿,授人钅尊柄。 ”嗣复曰:“齐桓用管仲于雠虏,岂有太阿之虑乎? ”上不悦。 仙韶院乐官尉迟璋授王府率,右拾遗窦洵直当衙论曰:“伶人自有本色官,不合授之清秩。 ”郑覃曰:“此小事,何足当衙论列! 王府率是六品杂官,谓之清秩,与洵直得否? 此近名也。 ”嗣复曰:“尝闻洵直幽,今当衙论一乐官,幽则有之,亦不足怪。 ”夷行曰:“谏官当衙,只合论宰相得失,不合论乐官。 然业已陈论,须与处置。 今后乐人每七八年与转一官,不然,则加手力课三数人。 ”帝曰:“别与一官。 ”乃授光州长史,赐洵直绢百疋。 夷行寻转门下侍郎。 上紫宸议政,因曰:“天宝中政事,实不甚佳。 当时姚、宋在否? ”李珏曰:“姚亡而宋罢。 ”珏因言:“人君明哲,终始尤难。 玄宗尝云:‘自即位已来,未尝杀一不辜。 ’而任林甫陷害破人家族,不亦惑乎? ”夷行曰:“陛下不可移权与人。 ”嗣复曰:“夷行之言容易,且太宗用房玄龄十六年、魏征十五年,何尝失道? 臣以为用房、魏多时不为不理,用邪佞一日便足。 ”夷行之言,皆指嗣复专权。 文宗用郭䓕为坊州刺史,右拾遗,宋邧论列,以为不可。 既而䓕坐赃。 帝谓宰相曰:“宋邧论事可嘉,邧授官来几时? ”嗣复曰:“去年。 ”因曰:“谏官论事,陛下但记其姓名,稍加优奖。 如不当,亦须令知。 ”夷行曰:“谏官论事,是其本职。 若论一事即加一官,则官何由得,不免有情。 ”帝曰:“情固不免,理平之时,亦不可免。 ”上竟以夷行议论太过,恩礼渐薄。 寻罢知政事,守吏部尚书。 四年九月,检校礼部尚书,出为华州刺史。 五年,武宗即位,李德裕秉政。 七月自华召入,复为中书侍郎、平章事。 会昌三年十一月,检校司空、平章事、河中尹、河中晋绛节度使。 卒,赠司徒。 弟玄锡、夷实,皆进士擢第。 玄赐又制策登科。 李绅,字公垂,润州无锡人。 本山东著姓。 高祖敬玄,则天朝中书令,封赵国文宪公,自有传。 祖守一,成都郫县令。 父晤,历金坛、乌程、晋陵三县令,因家无锡。 绅六岁而孤,母卢氏教以经义。 绅形状眇小而精悍,能为歌诗。 乡赋之年,讽诵多在人口。 元和初,登进士第,释褐国子助教,非其好也。 东归金陵,观察使李锜爱其才,辟为从事。 绅以锜所为专恣,不受其书币;锜怒,将杀绅,遁而获免。 锜诛,朝廷嘉之,召拜右拾遗。 岁余,穆宗召为翰林学士,与李德裕、元稹同在禁署,时称“三俊”,情意相善。 寻转右补阙。 长庆元年三月,改司勋员外郎、知制诰。 二年二月,超拜中书舍人,内职如故。 俄而稹作相,寻为李逢吉教人告稹阴事;稹罢相,出为同州刺史。 时德裕与牛僧孺俱有相望,德裕恩顾稍深。 逢吉欲用僧孺,惧绅与德裕沮于禁中。 二年九月,出德裕为浙西观察使,乃用僧孺为平章事,以绅为御史中丞,冀离内职,易掎摭而逐之。 乃以吏部侍郎韩愈为京兆尹,兼御史大夫,放台参。 知绅刚褊,必与韩愈忿争。 制出,绅果移牒往来,论台府事体。 而愈复性讦,言辞不逊,大喧物议,由是两罢之。 愈改兵部侍郎,绅为江西观察使。 天子待绅素厚,不悟逢吉之嫁祸,为其心希外任,乃令中使就第宣劳,赐之玉带。 绅对中使泣诉其事,言为逢吉所排,恋阙之情无已。 及中谢日,面自陈诉,帝方省悟,乃改授户部侍郎。 中尉王守澄用事,逢吉令门生故吏结托守澄为援以倾绅,昼夜计画。 会绅族子虞,文学知名,隐居华阳,自言不乐仕进,时来京师省绅。 虞与从伯耆、进士程昔范,皆依绅。 及耆拜左拾遗,虞在华阳寓书与耆求荐,书误达于绅。 绅以其进退二三,以书诮之。 虞大怨望。 及来京师,尽以绅尝所密话言逢吉奸邪附会之语告逢吉。 逢吉大怒,问计于门人张又新、李续之,咸曰:“搢绅皆自惜毛羽,孰肯为相公搏击! 须得非常奇士出死力者。 有前邓州司仓刘栖楚者,尝为吏。 镇州王承宗以事绳之。 栖楚以首触地固争,而承宗竟不能夺,其果锐如此。 若相公取之为谏官,令伺绅之失,一旦于上前暴扬其过,恩宠必替。 事苟不行,过在栖楚,亦不足惜也。 ”逢吉乃用李虞、程昔范、刘栖楚,皆擢为拾遗,以伺绅隙。 俄而穆宗晏驾。 敬宗初即位,逢吉快绅失势,虑嗣君复用之。 张又新等谋逐绅。 会荆州刺史苏遇入朝,遇能决阴事,众问计于遇。 遇曰:“上听政后,当开延英,必有次对,官欲拔本塞源,先以次对为虑,余不足恃。 ”群党深然之。 逢吉乃以遇为左常侍。 王守澄每从容谓敬宗曰:“陛下登九五,逢吉之助也。 先朝初定储贰,唯臣备知。 时翰林学士杜元颖、李绅劝立深王,而逢吉固请立陛下,而李续之、李虞继献章疏。 ”帝虽冲年,亦疑其事。 会逢吉进拟,进李绅在内署时,尝不利于陛下,请行贬逐。 帝初即位,方倚大臣,不能自执,乃贬绅端州司马。 贬制既行,百僚中书贺宰相,唯右拾遗吴思不贺。 逢吉怒,改为殿中侍御史,充入吐蕃告哀使。 绅之贬也,正人腹诽,无敢有言。 唯翰林学士韦处厚上疏,极言逢吉奸邪,诬摭绅罪,语在《处厚传》。 天子亦稍开悟。 会禁中检寻旧书,得穆宗时封书一箧。 发之,得裴度、杜元颖与绅三人所献疏,请立敬宗为太子。 帝感悟兴叹,悉命焚逢吉党所上谤书,由是谗言稍息,绅党得保全。 及宝历改元大赦,逢吉定赦书节文,不欲绅量移,但云左降官已经量移者与量移,不言左降官与量移。 韦处厚复上疏论之,语在《处厚传》。 帝特追赦书,添节文云“左降官与量移”,绅方移为江州长史。 再迁太子宾客,分司东都。 太和七年,李德裕作相。 七月,检校左常侍、越州刺史、浙东观察使。 九年,李训用事,李宗闵复相,与李训、郑注连衡排摈德裕罢相,绅与德裕俱以太子宾客分司。 开成元年,郑覃辅政,起德裕为浙西观察使,绅为河南尹。 六月,检校户部尚书、汴州刺史、宣武节度、宋亳汴颍观察等使。 二年,夏秋旱,大蝗,独不入汴、宋之境,诏书褒美。 又于州置利润楼店。 四年,就加检校兵部尚书。 武宗即位,加检校尚书右仆射、扬州大都督府长史,知淮南节度大使事。 会昌元年,入为兵部侍郎、同平章事,改中书侍郎,累迁守右仆射、门下侍郎、监修国史、上柱国、赵国公,食邑二千户。 四年,暴中风恙,足缓不任朝谒,拜章求罢。 十一月,守仆射、平章事,出为淮南节度使。 六年,卒。 绅始以文艺节操进用,受顾禁中。 后为朋党所挤,滨于祸患。 赖正人匡救,得以功名始终。 殁后,宣宗即位,李德裕失势罢相,归洛阳;而宗闵、嗣复之党崔铉、白敏中、令狐绹欲置德裕深罪。 大中初,教人发绅镇扬州时旧事,以倾德裕。 初,会昌五年,扬州江都县尉吴湘坐赃下狱,准法当死,具事上闻。 谏官疑其冤,论之。 遣御史崔元藻覆推,与扬州所奏多同,湘竟伏法。 及德裕罢相,群怨方构,湘兄进士汝纳,诣阙诉冤,言绅在淮南恃德裕之势,枉杀臣弟。 德裕既贬,绅亦追削三任官告。 吴汝纳者,澧州人,故韶州刺史武陵兄之子。 武陵进士登第,有史学,与刘轲并以史才直史馆。 武陵撰《十三代史驳议》二十卷。 自尚书员外郎出为忠州刺史,改韶州。 坐赃贬潘州司户卒。 汝纳亦进士擢第,以季父赃罪,久之不调。 会昌中,为河南府永宁县尉。 初,武陵坐赃时,李德裕作相,贬之。 故汝纳以不调挟怨,而附宗闵、嗣复之党,同作谤言。 会汝纳弟湘为江都尉,为部人所讼赃罪,兼娶百姓颜悦女为妻,有逾格律。 李绅令观察判官魏铏鞫之,赃状明白,伏法。 湘妻颜,颜继母焦,皆笞而释之。 仍令江都令张弘思以船监送湘妻颜及儿女送澧州。 及扬州上具狱,物议以德裕素憎吴氏,疑李绅织成其罪。 谏官论之,乃差御史崔元藻为制使,覆吴湘狱。 ,据款伏妄破程粮钱,计赃准法。 其恃官娶百姓颜悦女为妻,则称悦是前青州衙推。 悦先娶王氏,是衣冠女,非继室焦所生,与扬州案小有不同。 德裕以元藻无定夺,奏贬崖州司户。 及汝纳进状,追元藻覆问。 元藻既恨德裕,阴为崔铉、白敏中、令狐绹所利诱,即言湘虽坐赃,罪不至死。 又云,颜悦实非百姓,此狱是郑亚首唱,元寿协李恪锻成,李回便奏。 遂下三司详鞫。 故德裕再贬,李回、郑亚等皆窜逐。 吴汝纳、崔元藻为崔、白、令狐所奖,数年并至显官。 李回,字昭度,宗室郇王祎之后。 父如仙。 回本名躔,以避武宗庙讳。 长庆初,进士擢第,又登贤良方正制科。 释褐滑台从事,扬州掌书记,得监察御史。 入为京兆府户曹,转司录参军。 合朝为正补阙、起居郎,尤为宰相李德裕所知。 回强干有吏才,遇事通敏,官曹无不理。 授职方员外郎,判户部案,历吏部员外郎,判南曹。 以刑部员外郎知台杂,赐绯。 开成初,以库部郎中知制诰,拜中书舍人,赐金紫服。 武宗即位,拜工部侍郎,转户部侍郎,判本司事。 三年,兼御史中丞。 会昌三年,刘稹据潞州,邀求旄钺,朝议不允,加兵问罪。 武宗惧稹阴附河朔三镇,以沮王师,乃命回奉使河朔。 魏博何弘敬、镇冀王元逵皆具櫜鞬郊迎。 回喻以朝旨,言泽潞密迩王畿,不同河北,自艰难已来,唯魏、镇两籓,列圣皆许袭,而稹无功,欲效河朔故事,理即太悖。 圣上但以山东三郡,境连魏、镇,用军便近,王师不欲轻出山东,请魏、镇两籓只收山东三郡。 弘敬、元逵俯偻从命。 幽州张仲武与太原刘沔攻回鹘。 时两人不协,朝廷方用兵,不欲籓帅不和。 回至幽州,喻以和协之旨,仲武欣然释憾。 乃移刘沔镇滑台,命仲武领太原军攻潞。 贼平,以本官同平章事,累加中书侍郎,转门下,历户、吏二尚书。 武宗崩,回充山陵使,祔庙竟,出为成都尹、剑南西川节度。 大中元年冬,坐与李德裕亲善,改潭州刺史、湖南观察使,再贬抚州刺史。 白敏中、令狐绹罢相,入朝为兵部尚书,复出为成都尹、剑南西川节度使。 卒,赠司徒,谥曰文懿。 李珏,字待价,赵郡人。 父仲朝。 珏进士擢弟,又登书判拔萃科,累官至右拾遗。 穆宗荒于酒色,才终易月之制,即与勋臣饮宴。 珏与同列上疏论之曰:臣闻人臣之节,本于忠尽,苟有所见,即宜上陈。 况为陛下谏官,食陛下厚禄,岂敢腹诽巷议,辜负恩荣? 臣等闻诸道路,不知信否,皆云有诏追李光颜、李酝,欲于重阳节日,合宴群臣。 倘诚有之,乃陛下念群臣,敷惠泽之慈旨也。 然元朔未改,园陵尚新。 虽陛下执易月之期,俯从人欲;而礼经著三年之制,犹服心丧。 今遵同轨之会,适去于中邦;告远夷之使,未复其来命。 遏密弛禁,盖为齐人,合宴内廷,事将未可。 夫明王之举动,为天下法;王言既降,其出如纶。 苟玷皇猷,徒章直谏,臣等是以昧死上闻。 且光颜、李愬,久立忠劳,今方盛秋,务拓边境。 如或召见,诏以谋猷,褒其宿勋,付以疆事,则与歌钟合宴,酒食邀欢,不得同年而语也。 陛下自缵嗣以来,发号施令,无非孝理因心,形于诏敕,固以感动于人伦。 更在敬慎威仪,保持圣德而已。 上虽不用其言,慰劳遣之。 长庆元年,盐铁使王播增茶税,初税一百,增之五十,珏上疏论之曰:榷率救弊,起自干戈,天下无事,即宜蠲省。 况税茶之事,尤出近年,在贞元元年中,不得不尔。 今四海镜清,八方砥平,厚敛于人,殊伤国体。 其不可一也。 茶为食物,无异米盐,于人所资,远近同俗。 既袪竭乏,难舍斯须,田闾之间,嗜好尤切。 今增税既重,时估必增,流弊于民,先及贫弱。 其不可二也。 且山泽之饶,出无定数,量斤论税,所冀售多。 价高则市者稀,价贱则市者广,岁终上计,其利几何? 未见阜财,徒闻敛怨。 其不可三也。 臣不敢远征故事,直以目前所见陈之。 伏望暂留聪明,稍垂念虑,特追成命,更赐商量。 陛下即位之初,已惩聚敛,外官押贯,旋有诏停,洋洋德音,千古不朽。 今若榷茶加税,颇失人情。 臣忝谏司,不敢缄默。 时禁中造百尺楼,国计不充。 王播希恩增税,奉帝嗜欲,疏奏不省。 迁吏部员外郎,转司勋员外郎、知制诰。 太和五年,李宗闵、牛僧孺在相,与珏亲厚,改度支郎中、知制诰,遂入翰林充学士。 七年三月,正拜中书舍人。 九年五月,转户部侍郎充职。 七月,宗闵得罪,珏坐累,出为江州刺史。 开成元年四月,以太子宾客分司东都,迁河南尹。 二年五月,李固言入相,召珏复为户部侍郎,判本司事。 三年,杨嗣复辅政,荐珏以本官同平章事。 珏与固言、嗣复相善,自固言得位,相继援引;居大政,以倾郑覃、陈夷行、李德裕三人。 凡有奏议,必以朋党为谋,屡为覃所廷折之。 珏自朝议郎进阶正议大夫,其年十二月,上疏求罢,不许。 四年三月,文宗谓宰臣曰:“朕在位十四年,属天下无事,虽未至理,亦少有如今日之无事也。 ”珏对曰:“邦国安危,亦知人之身。 当四体和平之时,长宜调适,以顺寒暄之节。 如恃安自忽,则疾患旋生。 朝廷当无事之时,思省阙失而补之,则祸难不作矣。 ”文宗以杜悰领度支称职,欲加户部尚书,因紫宸言之。 陈夷行曰:“一切恩权,合归君上。 陛下自看可否? ”珏对曰:“太宗用宰臣,天下事皆先平章,谓之平章事。 代天理物,上下无疑,所以致太平者也。 若拜一官,命一职,事事皆决于君上,即焉用彼相? 昔隋文帝一切自劳心力,臣下发论则疑,凡臣下用之则宰相,不用是常僚,岂可自保? 陛下常语臣云:‘窦易直劝我,宰相进拟,但五人留三人、两人,勾一人。 渠即合劝我择宰相,不合劝我疑宰相。 ’”帝曰:“易直此言甚鄙。 ”又曰:“韦处厚作相,三日荐六度师,亦大可怪。 ”珏曰:“处厚淫于奉佛,不悟其是非也。 ”其年五月,上谓宰臣曰:“贞元政事,初年至好。 ”珏曰:“德宗中年好货,方镇进奉,即加恩泽。 租赋出自百姓,更令贪吏剥削,聚货以希恩,理道故不可也。 ”上曰:“人君聚敛,犹自不可。 但轻赋节用可也。 ”珏又曰:“贞观中,房、杜、王、魏启告文皇,意只在此,请不易初心。 自古好事,克终实难。 ”上曰:“朕心终不改也。 ”寻封赞皇男,食邑三百户。 武宗即位之年九月,与杨嗣复俱罢相,出为桂州刺史、桂管观察使。 三年,长流驩州。 大中二年,崔铉、白敏中逐李德裕,征入朝为户部尚书。 出为河阳节度使。 入为吏部尚书,累迁金紫光禄大夫、检校尚书右仆射、扬州大都督府长史、淮南节度使、上柱国、赞皇郡开国公、食邑一千五百户。 大中七年卒,赠司空。 李固言,赵郡人。 祖并,父现。 固言,元和七年登进士甲科。 太和初,累官至贺部郎中、知台杂。 四年,李宗闵作相,用为给事中。 五年,宋申锡为王守澄诬陷,固言与同列伏阁论之。 将作监王堪修奉太庙弛慢,罚俸,仍改官为太子宾客。 制出,固言封还曰:“东宫调护之地,不可令弛慢被罚之人处之。 ”改为均王傅。 六年,迁工部侍郎。 七年四月,转尚书左丞,奉诏定左右仆射上事仪注。 八年,李德裕辅政,出为华州刺史。 其年十月,宗闵复入,召拜吏部侍郎。 九年五月,迁御史大夫。 六月,宗闵得罪,固言代为门下侍郎、平章事,寻加崇文馆大学士。 时李训、郑注用事,自欲窃辅相之权。 宗闵既逐,外示公体,爰立固言,其实恶与宗闵朋党。 九月,以兵部尚书出为兴元节度使。 李训自代固言为平章事。 训、注诛,文宗思其谠正,开成元年四月,复召为平章事,判户部事。 二年,君臣上徽号,上紫宸言曰:“中外上章,请加徽号。 朕思理道犹郁,实愧岳牧之请。 如闻州郡甚有无政处? ”固言曰:“人言邓州王堪衰老,隋州郑襄无政。 ”帝曰:“堪是贞元时御史,只有此一人。 ”郑覃曰:“臣以王堪旧人,举为刺史。 郑襄比来守官,亦无败事。 若言外郡不理,何止二人? ”帝曰:“济济多士,文王以宁。 德宗时,班行多闲员,岂时乏才耶? ”李石对曰:“十室之邑,必有忠信。 安有大国无人? 盖贞元中仕进路塞,所以有才之人或托迹他所,此乃不叙进人才之过也。 ”固言曰:“求才之道,有人保任,便宜奖用。 随其称职与否升黜之。 ”上曰:“宰相荐人,莫计亲疏。 窦易直作相,未尝论用亲情。 若己非相才,自宜引退。 若是公举,亲亦何嫌? 人鲜全才,但用其所长尔。 ”寻进阶金紫,判户部事。 其年十月,以门下侍郎平章事出为成都尹、剑南西川节度使,代杨嗣复。 上表让门下侍郎,乃检校左仆射。 会昌初入朝,历兵、户二部尚书。 宣宗即位,累授检校司徒、东都留守、东畿汝都防御使。 大中末,以太常卿孙简代之,拜太子太傅,分司东都,卒。 史臣曰:陈、郑诸公,章疏议论,绰有端士之风。 天子待以贤能,付之以鼎职。 延英献纳,罕闻康济之谟;文陛敷扬,莫副具瞻之望。 加以互生倾夺,竞起爱憎。 惟回奉使命而喻籓臣,救危邦而除宿憾。 况昭献文章可以为世范,德行可以为人师,有启、诵之上才,非桓、灵之失道,讵可不思己过,只务面欺。 辅弼之宜,安可垂训? 若俾韩非之言进矣,子辈安可逃乎? 土运之衰,斯为魍魉,悲夫! 赞曰:爱而知恶,憎不忘善。 平心救非,可居鼎铉。 吠声济恶,结党专朝。 谋身坏国。 何名燮调? 发布时间:2025-02-13 10:28:53 来源:好再来网 链接:https://www.mknn.cn/guji/101934.htm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