标题:《旧唐书》 列传第一百三十七 忠义下 内容: ○李憕 子源 彭 彭孙景让张介然 崔无诐 卢奕 蒋清 颜杲卿 子泉明 薛愿  庞坚附  张巡  姚掞附 许远 程千里 袁光庭邵真符璘 赵晔 石演芬  张名振附 张伾 甄济 刘敦儒高沐 贾直言 庾敬休 辛谠  李憕,太原文水人。 父希倩,中宗神龙初,右台监察御史。 憕早聪敏,以明经举,开元初为咸阳尉。 时张说自紫微令、燕国公出为相州刺史、河北按察使,有洺州刘行善相人,说问:“寮采后谁贵达? ”行乃称憕及临河尉郑岩。 说乃以女妻岩,妹婿阴行真女妻于憕。 及说为并州长史、天兵军大使,引憕常在幕下。 九年,入为相,忄妻又为长安尉。 属宇文融为御史,括田户,奏知名之士崔希逸、咸暠业、宇文顺、于孺卿、李宙及忄妻为判官,摄监察御史,分路检察,以课并迁监察御史。 忄妻骤历兵、吏部郎中,给事中。 憕有吏干,明于几案,甚有当官之称。 二十八年,为河南少尹。 时萧炅为尹,依倚权贵,莅事多不法。 憕以公直正之,人用系赖。 又道士孙甑生以左道求进,托以修功德,往来嵩山,求请无度,忄妻必挫之。 炅及甑生患之,而构于朝廷。 天宝初,出为清河太守。 十一载,累转河东太守、本道采访。 谒于行在所,改尚书右丞、京兆尹。 十四载,转光禄卿、东京留守,判尚书省事。 其载十一月,安禄山反于范阳,人心震惧。 玄宗遣安西节度封常清兼御史大夫为将,召募于东京以御之。 憕与留台御史中丞卢奕、河南尹达奚珣,绥辑将士,完缮城郭,遏其侵逼。 迁忄妻礼部尚书,依前留守。 自逆徒发范阳,至渡河,令严,觇候计绝。 及渡河,陷陈留、荥阳二郡,杀张介然、崔无诐,数日间已至都城下。 禄山所统,皆蕃汉精兵,训练已久;常清之众,多市井之人,初不知战。 及兵交之后,被铁骑唐突,飞矢如雨,皆魂慑色沮,望贼奔散。 忄妻谓奕曰:“吾曹荷国重寄,誓无避死,虽力不敌,其若官守何! ”奕亦便许愿守本司。 于是憕居留守宅,奕独居台中。 及常清西奔,禄山领其众,椎鼓大呼,以入都城,杀掠数千人,箭及宫阙。 然后住居于闲厩中,令擒忄妻及奕、判官蒋清等三人,害之,以威于众。 禄山传忄妻、奕、清三人之首,以徇河北。 信宿,至平原,太守颜真卿斩其使,浴其首,殓以木函,祭而瘗之,以闻。 玄宗赠忄妻司徒,仍与一子五品官。 奕武部尚书,崔无诐工部尚书,各与一子官。 蒋清文部郎中。 忄妻丰于产业,伊川膏腴,水陆上田,修竹茂树,自城及阙口,别业相望,与吏部侍郎李彭年皆有地癖。 郑岩,天宝中仕至绛郡太守,入为少府监,田产亚于忄妻。 忄妻有子十余人,二子为僧,与忄妻同遇害;二子彭、源,存焉。 源,时年八岁,为贼所俘,转徙流离,凡七八年。 及史朝义走河北,洛阳故吏有义源者,赎之于民家。 代宗闻之,授河南府参军,转司农寺主簿。 以父死祸难,无心禄仕,誓不婚妻,不食酒肉。 洛阳之北惠林寺,忄妻之旧坚墅也,源乃依寺僧,寓居一室,依僧斋戒,人未尝见其所习。 先穴地为墓,预为终制,时时偃仰于穴中。 长庆三年,御史中丞李德裕表荐之曰:“处士李源,即故礼部尚书、东都留守、赠司徒、忠烈公李忄妻之少子。 天与忠孝,嗣兹贞烈。 以父死国难,哀缠终身,自司农寺主簿,绝心禄仕,垂五十年。 暨于衰暮,多依惠林佛寺,本忄妻之墅也。 寺之正殿,即忄妻之寝室,源过殿必趋,未尝登践。 随僧一食,已五十年。 其端心执孝,无有不至。 抱此贞节,弃于清朝,臣窃为陛下惜之。 ”诏曰:《礼》著死绥,《传》称握节,捐生守位,取重人伦。 为义甚明,其风或替,言念于此,慨然兴怀。 而朝之公卿,有上言者,云天宝之季,盗起幽陵,振荡生灵,噬吞河洛。 赠司徒、忠烈公忄妻,处难居首,正色受屠,两河闻风,再固危壁,首立殊节,到今称之。 其子源,有曾、闵之行,可贯于神明;有巢、由之风,可希于太古。 山林以寄其迹,爵禄不入于心,泊然无营,五十余载。 夫褒忠可以劝臣节,旌孝可以激人伦,尚义可以警浇浮,敬老可以厚风俗。 举兹四者,大儆于时。 是用擢自衡门,立于文陛,处以谏职,冀闻谠言,仍加印绂,式示光宠。 可守左谏议大夫,赐绯鱼袋。 仍敕河南尹差官就所居敦谕遣发。 穆宗寻令中使赍手诏、绯袍、牙笏、绢二百匹,往洛阳惠林寺宣赐。 源受诏,对中使苦陈疾甚年高,不能趋拜,附表谢恩,其官告服色绢,皆辞不受。 竟卒于寺。 彭,以一子官累历州县令长。 子宏,仕官愈卑。 生三子:景让、景庄、景温,自元和后,相继以进士登第。 景让,太和中为尚书郎,出为商州刺史。 开成二年,入朝为中书舍人。 二年十月,出为华州刺史、潼关防御、镇国军使。 四年,入为礼部侍郎。 五年,选贡士李蔚,后至宰相;杨知退为尚书。 大中朝,为襄州刺史、山南道节度使,入为吏部尚书。 十一年,转御史大夫。 景让有大志,事亲以孝闻,正色立朝,言无避忌。 为大夫时,宣宗舅郑光卒,诏赠司徒,罢朝三日。 景让曰:“国舅虽亲,朝典有素,无容过越。 ”乃上言曰:  郑光是陛下亲舅,外族之爱,诚轸圣心,况皇太后哀切之时,理合加等,而赐之粟帛,隆其第宅,自家刑国,允谓合宜。 今以辍朝之数,比于亲王公主,则前例所无。 纵有,亦不可施用。 何者? 先王制礼,所以防微。 大凡人情,于外族则深,于宗属则薄。 所以先王制礼,割爱厚亲,士庶犹然,况当万乘! 亲王公主,宗属也;舅氏,外族也。 今朝廷公卿以至庶人,据《开元礼》,外祖父母及亲舅丧服,小功五月,若亲伯叔亲兄弟即服齐缞周年。 所以疏其外而密于内也。 有天下者,尤不可使外戚强盛。 故西汉有吕氏之侈,几灭刘氏;国朝有则天之篡,殆革唐命。 皆非一朝一夕,其所由来渐也。 今郑光辍朝日数,与亲王公主同,设使陛下速改诏命,辍朝一日或两日,示其升降有差,恩礼无僭,使四方见陛下钦明之德,青史传陛下制度之文,垂之百王,播之芳烈。 臣愚不肖,谬窃恩私,实愿陛下处于尧、舜之上,羲、轩之列,所以甘心鼎镬,伏进危言! 优诏报之,乃罢两日。 景让复为吏部尚书,卒,谥曰孝。 景温,登第后践历台阁。 咸通中,自工部侍郎出为华州刺史、潼关防御、镇国军使。 景庄,亦至达官。 张介然者,蒲州猗氏人也。 本名六朗。 谨慎善筹算,为郡守在河、陇。 及天宝中,王忠嗣、皇甫惟明、哥舒翰相次为节将,并委以营田支度等使。 进位卫尉卿,仍兼行军司马,使如故。 及加银青光禄大夫,带上柱国,因入奏称旨,特加赐赍。 介然乘间奏曰:“臣今三品,合列棨戟。 若列于帝城,乡里不知臣贵。 臣,河东人也,请列戟于故乡。 ”玄宗曰:“所给可列故乡,京城伫当别赐。 ”介然拜谢而出,仍赐绢五百匹,令宴集闾里,以宠异之。 本乡列戟,自介然始也。 哥舒翰追在西京,荐为少府监。 安禄山将犯河洛,以介然为河南防御使,令守陈留。 陈留水陆所凑,邑居万家,而素不习战。 介然至任数日,贼已渡河。 虽率兵登城,兼守要害,虏骑十万,所过杀戮,烟尘亘天,弥漫数十里。 介然之众,闻吹角鼓噪之声,授甲不得,气已夺矣,故至覆败。 初,玄宗以禄山起逆,于河南要路悬榜以购其首,又谕已杀其子庆宗等。 禄山入陈留北郭,安庆绪见榜,白于禄山。 禄山于舆中两手抚胸,大哭数声,曰:“我有何罪,已杀我儿? ”便纵凶毒。 前有陈留兵将降者向万人,行列于路,禄山命其牙将杀戮皆尽,流血如川。 乃斩介然于军门,禄山气乃稍解。 顿军于陈留郭下,以其将李庭望为节度镇之。 十五载,玄宗赠介然工部尚书,与一子五品官。 崔无诐者,京兆长安人也。 本博陵旧族。 父从礼,中宗韦庶人之舅,景龙中卫尉卿。 时中书令、酂国公萧至忠才位素高,甚承恩顾,敕亡先女冥婚韦庶人亡弟。 无诐婚至忠女,后为女家,中宗为儿家,供拟甚厚,时人为之语曰:“皇后嫁女,天子娶妇。 ”及韦庶人败,至忠女亦死,无诐坐累久贬在外。 开元中,为益州司马。 会杨国忠为新都尉,与之欢甚,国忠因事引用之,累转陕郡太守、少府监、荥阳郡太守。 安禄山率众南向,无诐召募拒之。 及贼陷陈留郡后,凶威转盛,戈矛鼓角,惊骇城邑,两宿及荥阳。 乘城自坠如雨,故无诐及官吏,尽为贼所虏。 贼以其将武令珣镇之。 卢奕,黄门监怀慎之少子也。 与其兄奂齐名。 大腹丰下,眉目疏朗。 谨愿寡欲,不尚舆马,克己自励。 开元中,任京兆司录参军。 天宝初,为鄠县令、兵部郎中。 所历有声,皆如奂之所治也。 天宝八载,转给事中。 十一载,为御史中丞。 始怀慎及奂并为中丞,父子三继,清节不易,时人美之。 奕留台东都,又分知东都武部选事。 十四载,安禄山犯东都,人吏奔散;奕在台独居,为贼所执,与李憕同见害。 玄宗闻而愍之,赠兵部尚书。 太常议谥,博士独孤及议曰:卢奕刚毅朴忠,直方而清,励精吏事,所居可纪。 天宝十四载,洛阳陷没。 于时东京人士,狼狈鹿骇,猛虎磨牙而争其肉,居位者皆欲保命而全妻子。 或先策高足,争脱羿彀;或不耻苟活,甘饮盗泉。 奕独正身守位义不去,以死全节誓不辱。 势窘力屈,以朝服就执,犹慷慨感愤,数贼枭獍之罪。 观者股栗,奕不变其色,而北面辞君,然后受害。 虽古烈士,方之者鲜矣! 或曰:“洛阳之存亡,操兵者实任其咎,非执法吏所能抗。 师败将奔,去之可也。 委身寇仇,以死谁怼? ”及以为不然。 勇者御而忠者守,必社稷是卫,则死生以之。 危而去之,是智免也,于忠何有? 昔荀息杀身于晋,不食其言也;仲由结缨于卫,食焉不避其难也;玄冥勤其官而水死,守位而忘躯也;伯姬待保姆而火死,先礼而后身也。 彼四人者,死之日,皆于事无补,夫岂爱死而贾祸也! 以为死轻于义,故蹈义而捐生。 古史书之,使事君者劝。 然则禄山之乱,大于里克、孔悝;奕廉察之任,切于玄冥之官。 分命所系,不啻于保姆;逆党兵威,甚于水火。 于斯时也,能与执干戈者同其戮力,挽之不来,推之不去,岂不以师可亏,免不可苟,身可杀,节不可夺。 故全其特操于白刃之下,孰与夫怀安偷生者同其风哉! 谨按谥法,图国忘身曰“贞”,秉德遵业曰“烈”。 奕执宪戎马之间,志籓王室,可谓图国;国危不能拯,而继之以死,可谓忘身;历官一十任,言必正,事必果,而清节不挠,去之若始至,可谓秉德;先黄门以直道佐时,奕嗣之以忠纯,可谓遵业。 请谥曰“贞烈”。 从之。 蒋清者,故吏部侍郎钦绪之子。 举明经,调补太子校书郎、巩县丞,卢奕留之宪府。 清与诸兄溢、演、沇,知名于时。 奕之被害,清亦死焉。 颜杲卿,琅邪临沂人。 世仕江左。 五代祖之推,北齐黄门侍郎、修文馆学士。 齐亡入周,始家关内,遂为长安人焉。 曾伯祖师古,贞观中秘书监,自有传。 曾祖勤礼,崇文馆学士。 祖甫,曹王侍读。 父元孙,垂拱初登进士第,考功员外郎刘奇榜其词策,文瑰俊拔,多士耸观。 历官长安尉、太子舍人、亳州刺史卒。 杲卿以荫受官,性刚直,有吏干。 开元中,为魏州录事参军,振举纲目,政称第一。 天宝十四载,摄常山太守。 时安禄山为河北、河东采访使,常山在其部内。 其年十一月,禄山举范阳之兵诣阙。 十二月十二日,陷东都。 杲卿忠诚感发,惧贼遂寇潼关,即危宗社。 时从弟真卿为平原太守,初闻禄山逆谋,阴养死士,招怀豪右,为拒贼之计。 至是遣使告杲卿,相与起义兵,掎角断贼归路,以纾西寇之势。 杲卿乃与长史袁履谦、前真定令贾深、前内丘丞张通幽等,谋开土门以背之。 时禄山遣蒋钦凑、高邈率众五千守土门。 杲卿欲诛钦凑,开土门之路。 时钦凑军隶常山郡,属钦凑遣高邈往幽州未还,杲卿遣吏召钦凑至郡计事。 是月二十二日夜,钦凑至,舍之于传舍。 会饮既醉,令袁履谦与参军冯虔、县尉李栖默、手力翟万德等杀钦凑。 中夜,履谦以钦凑首见杲卿,相与垂泣,喜事交济也。 是夜,稾城尉崔安石报高邈还至蒲城,即令冯虔、翟万德与安石往图之。 诘朝,高邈之骑从数人至稾城驿,安石皆杀之。 俄而邈至,安石绐之曰:“太守备酒乐于传舍。 ”邈方据下马,冯虔等擒而絷之。 是日,贼将何千年自东都来赵郡,冯虔、万德伏兵于醴泉驿,千年至,又擒之。 即日缚二贼将还郡。 杲卿遣子安平尉泉明及贾深、张通幽、翟万德,函钦凑之首,械二贼,送于京师。 至太原,节度使王承业留泉明、贾深等,寝杲卿之表。 承业自上表献之,以为己功。 玄宗不之知,擢拜承业大将军,牙官获赏者百数。 玄宗寻知杲卿之功,乃加卫尉卿、兼御史大夫,以袁履谦为常山太守,贾深为司马。 杲卿既斩贼将,收兵练卒,乃檄告河北郡县,言朝廷以荣王为河北兵马大元帅,哥舒翰为副,统众三十万,即出土门。 郡县闻之,皆杀贼守将,远近响应,时十五郡皆为国家所守。 时安禄山遣使传李忄妻、卢奕之首徇河北。 至平原,真卿杀贼使,收藏忄妻等首。 清池尉贾载亦斩伪署景城守刘玄道,传首于平原。 饶阳郡守卢全诚亦据郡举兵,会于真卿。 时常山、平原二郡兵威大振。 禄山方自率众而西,已至陕,闻河北有变而还,乃命史思明、蔡希德率众渡河。 十五年正月,思明攻常山郡。 城中兵少,众寡不敌,御备皆竭。 其月八日,城陷,杲卿、履谦为贼所执,送于东都。 思明既陷常山,遂攻诸郡,邺、广平、钜鹿、赵郡、上谷、博陵、文安、魏郡、信都,复为贼守。 禄山见杲卿,面责之曰:“汝昨自范阳户曹,我奏为判官,遂得光禄、太常二丞,便用汝摄常山太守,负汝何事而背我耶? ”杲卿瞋目而报曰:“我世为唐臣,常守忠义,纵受汝奏署,复合从汝反乎! 且汝本营州一牧羊羯奴耳,叨窃恩宠,致身及此,天子负汝何事而汝反耶? ”禄山怒甚,令缚于中桥南头从西第二柱,节解之,比至气绝,大骂不息。 是日杲卿幼子诞、侄诩及袁履谦,皆被先截手足,何千年弟在傍,含血喷其面,因加割脔,路人见之流涕。 其年二月,李光弼、郭子仪之师自土门东下,复收常山郡。 杲卿、履谦等妻女数百人,系之狱中,光弼破械出之,令行丧服,给遣周厚。 至德二年冬,广平王收复两京,史思明以河朔归国。 时真卿为蒲州刺史,乃令泉明于河北求访血属。 杲卿妹先适故榆次令张景儋,妹女流落贼中,泉明一女亦落贼中,俱索购钱三万。 泉明悉索所费,购姑女而还,比复纳购,己女遂失。 而袁履谦已下,父之将吏妻子奴隶三百余人,转徙贼中,穷窘无告。 泉明悉以归蒲州,真卿赡给久之,随其所诣而资送之。 泉明求其父尸于东都,得其行刑者,言杲卿被害时,先断一足,与履谦同坎瘗之。 及发瘗得尸,果无一足,即日与履谦之尸,各为一柩,扶护还长安。 初,履谦妻疑夫柩殓衣俭薄,发棺视之,一与杲卿等,履谦妻号踊感叹,待之如父。 泉明之志行仁义如此。 干元元年五月,诏曰:“故卫尉卿、兼御史中丞、恒州刺史颜杲卿,任彼专城,志枭狂虏,艰难之际,忠义在心。 愤群凶而慷慨,临大节而奋发,遂擒元恶,成此茂勋。 属胡虏凭陵,流毒方炽,孤城力屈,见陷寇仇,身殁名存,实彰忠烈。 夫仁者有勇,验之于临难;臣之报国,义存于捐躯。 嘉其死节之诚,未备饰终之礼,可赠太子太保。 ”  薛愿,河东汾阴人。 父縚,礼部郎中。 兄崇一,尚惠宣太子女宜君县主。 女弟为废太子瑛妃。 愿坐宫废贬官。 禄山之乱,南阳节度使鲁炅奏用愿为颍川太守、本郡防御使。 时贼已陷陈留、荥阳、汝南等郡,方围南阳。 颍川当其来往之路,愿与防御副使庞坚同力固守,城中储蓄无素,兵卒单寡。 自至德元年正月至十一月,贼昼夜攻之不息,距城百里,庐舍坟墓林树开发斩彻殆尽,而外救无至。 贼将阿史那承庆悉以锐卒并攻,为木驴木鹅,云梯冲棚,四面云合,鼓噪如雷,矢石如雨,力攻十余日,城中守备皆竭,贼夜半乘梯而入。 愿、坚俱被执,送于东都,将支解之。 或说禄山曰:“薛愿、庞坚,义士也。 人各为其主,屠之不祥。 ”乃系于洛水之滨,属苦寒,一夕冻死。 坚,武德功臣玉之玄孙。 初娶邠王守礼女建宁县主。 鲁炅奏为颍川郡长史,兼防御副使。 张巡,蒲州河东人。 兄晓,开元中监察御史。 兄弟皆以文行知名。 巡聪悟有才干,举进士,三以书判拔萃入等。 天宝中,调授清河令。 有能名,重义尚气节,人以危窘告者,必倾财以恤之。 禄山之乱,巡为真源令。 说谯郡太守,令完城,募市人,为拒贼之势。 时吴王祗为灵昌太守,奉诏纠率河南诸郡,练兵以拒逆党,济南太守李随副之。 巡与单父尉贾贲各召募豪杰,同为义举。 时雍丘令令狐潮欲以其城降贼,民吏百余人不从命,潮皆反接,仆之于地,将斩之。 会贼来攻城,潮遽出斗,而反接者自解其缚,闭城门拒潮召贲。 贲与巡引众入雍丘,杀潮妻子,婴城守备。 吴王祗承制授贲监察御史。 数日,贼来攻城,贲出斗而死,巡乃合贲之众城守。 令狐潮引贼将李廷望攻围累月,贼伤夷大半。 禄山乃于雍丘北置杞州,筑城垒以绝饷路,自是内外隔绝。 又相持累月,贼锋转炽,城中益困。 时许远为睢阳守,与城父令姚𪭢同守睢阳城,贼攻之不下。 初禄山陷河洛,许叔冀守灵昌,薛愿守颍川,许远守睢阳,皆城孤无援。 愿守一年而城陷,督冀一年而自拔,独睢阳坚守。 贼将尹子奇攻围经年。 巡以雍丘小邑,储备不足,大寇临之,必难保守,乃列卒结阵诈降,至德二年正月也。 玄宗闻而壮之,授巡主客郎中、兼御史中丞。 尹子奇攻围既久,城中粮尽,易子而食,析骸而爨,人心危恐,虑将有变。 巡乃出其妾,对三军杀之,以飨军士。 曰:“诸公为国家戮力守城,一心无二,经年乏食,忠义不衰。 巡不能自割肌肤,以啖将士,岂可惜此妇,坐视危迫。 ”将士皆泣下,不忍食,巡强令食之。 乃括城中妇人;既尽,以男夫老小继之,所食人口二三万,人心终不离变。 时贺兰进明以重兵守临淮,巡遣帐下之士南霁云夜缒出城,求援于进明。 进明日与诸将张乐高会,无出师意。 霁云泣告之曰:“本州强寇凌逼,重围半年,食尽兵穷,计无从出。 初围城之日,城中数万口,今妇人老幼,相食殆尽,张中丞杀爱妾以啖军人,今见存之数,不过数千,城中之人,分当饵贼。 但睢阳既拔,即及临淮,皮毛相依,理须援助。 霁云所以冒贼锋刃,匍匐乞师,谓大夫深念危亡,言发响应,何得宴安自处,殊无救恤之心? 夫忠臣义士之所为,岂宜如此! 霁云既不能达主将之意,请啮一指,留于大夫,示之以信,归报本州。 ”霁云自临淮还睢阳,绳城而入。 城中将吏知救不至,恸哭累日。 十月,城陷。 巡与姚𪭢、南霁云、许远,皆为贼所执。 巡神气慷慨,每与贼战,大呼誓师,眦裂血流,齿牙皆碎。 城将陷,西向再拜,曰:“臣智勇俱竭,不能式遏强寇,保守孤城。 臣虽为鬼,誓与贼为厉,以答明恩。 ”及城陷,尹子奇谓巡曰:“闻君每战眦裂,嚼齿皆碎,何至此耶? ”巡曰:“吾欲气吞逆贼,但力不遂耳! ”子奇以大刀剔巡口,视其齿,存者不过三数。 巡大骂曰:“我为君父义死。 尔附逆贼,犬彘也,安能久哉! ”子奇义其言,将礼之,左右曰:“此人守义,必不为我用。 素得士心,不可久留。 ”是日,与姚𪭢、霁云同被害,唯许远执送洛阳。 姚𪭢者,浃州平陆人,故相梁国公崇之侄孙。 父弇,开元初历处州刺史。 𪭢性豪荡,好饮谑,善丝竹。 历寿安尉、城父令,与张巡素相亲善。 以守睢阳之功,至德二年春,加检校尚书侍郎。 贾贲者,故阆州刺史璇之子也。 许远者,杭州盐官人也。 世仕江右。 曾祖高阳公敬宗,龙朔中宰相,自有传。 远清干,初从军河西,为碛西支度判官。 章仇兼琼镇剑南,又辟为从事。 慕其门,欲以子妻之。 远辞,兼琼怒,积他事中伤,贬为高要尉。 后遇赦得还。 禄山之乱,不次拔将帅,或荐远素练戎事。 玄宗召见,拜睢阳太守,累加侍御史、本州防御使。 及贼将尹子奇攻围,远与张巡、姚𪭢婴城拒守经年,外救不至,兵粮俱尽而城陷。 尹子奇执送洛阳,与哥舒翰、程千里,俱囚之客省。 及安庆绪败,渡河北走,使严庄皆害之。 初,贺兰进明与房琯素不相叶。 及琯为宰相,进明时为御史大夫。 琯奏用进明为彭城太守、河南节度使、兼御史大夫,代嗣虢王巨;复用灵昌太守许叔冀为进明都知兵马、兼御史大夫,重其官以挫进明。 虢王巨受代之时,尽将部曲而行,所留者拣退羸兵数千人、劣马数百匹,不堪扞贼。 叔冀恃部下精锐,又名位等于进明,自谓匹敌,不受进明节制。 故南霁云之乞师,进明不敢分兵,惧叔冀见袭。 两相观望,坐视危亡,致河南郡邑为墟,由执政之乖经制也。 程千里,京兆人。 身长七尺,骨相魁岸,有勇力。 本碛西募人,累以戎勋,官至安西副都让。 天宝十一载,授御史中丞。 十二载,兼北庭都让,充安西北庭节度使。 突厥首领阿布思先率众内附,隶朔方军,玄宗赐姓名曰李献忠。 李林甫遥领朔方节度,用献忠为副将。 后有诏移献忠部落隶幽州,献忠素与禄山有隙,惧不奉诏,乃叛归碛北,数为边患。 玄宗愤之,命千里将兵讨之。 十二载十一月,千里兵至碛西,以书喻葛禄,令其相应。 献忠势穷,归葛禄部。 葛禄缚献忠并其妻子及帐下数千人,送之千里,飞表献捷,天子壮之。 十三载三月,千里献俘于勤政楼,斩之于朱雀街,以功授右金吾卫大将军同正,仍留佐羽林军。 禄山之乱,诏千里于河东召募,充河东节度副使、云中太守。 十五载正月,迁上党郡长史、特进,摄御史中丞,以兵守上党。 贼来攻城,屡为千里所败,以功累加开府仪同三司、礼部尚书、兼御史大夫。 至德二年九月,贼将蔡希德围城,数以轻骑挑战。 千里恃其骁果,开悬门,率百骑,欲生擒希德。 劲骑搏之,垂将擒而希德救兵至,千里敛骑而退,桥坏坠坑,反为希德所执。 仰首告诸骑曰:“非吾战之过,此天也! 为我报诸将士,乍可失帅,不可失城。 ”军人闻之泣下,昼夜严兵城守,贼竟不能拔。 千里至东都,安庆绪舍之,伪署特进,囚之客省。 及庆绪败走,为严庄所害。 其年十二月,上御丹凤楼大赦,节文曰:“忠臣事君,有死无贰;烈士徇义,虽殁如存。 其李忄妻、卢奕、袁履谦、张巡、许远、张介然、蒋清、庞坚等,即与追赠,访其子孙,厚其官爵,家口深加优恤。 ”自是赦恩,无不该于节义,而程千里终以生执贼庭,不沾褒赠。 袁光庭者,河西戍将,天宝末为伊州刺史。 禄山之乱,西北边戎兵入赴难,河、陇郡邑,皆为吐蕃所拔。 唯光庭守伊州累年,外救不至。 虏百端诱说,终不之屈,部下如一。 及矢石既尽,粮储并竭,城将陷没,光庭手杀其妻子,自焚而死。 朝廷闻之,赠工部尚书。 邵真者,恒州节度使李宝臣之判官也。 累加检校司封郎中、兼御史中丞,专掌文翰,宝臣深所信任。 宝臣死,其子惟岳擅领父众。 李正己、田悦遣人说惟岳同叛,真泣谏曰:“先公位兼将相,受国厚恩,大夫缞绖之中,遽欲违命,同邻道之恶,违先公之志,必不可也! 田悦与我密迩,绝之又恐速祸;正己稍远,绝之易耳。 但令悦使还报,请徐思其宜;执正己使送京师,因请致讨,朝廷必嘉大夫之忠,而旌节可得。 ”惟岳然之,令真草奏。 将发,孔目吏胡震谓惟岳曰:“此事非细,请与将吏会议。 ”长史毕华曰:“先公与二道亲好,二十余年,一朝背之,伏恐生事。 今执其来使,送于京师,大善。 脱未为朝廷所信,正己兵强,忽来袭城,孤军无援,何以敌之? 不若仍旧勿绝,徐观其变。 ”惟岳又从之。 真又劝惟岳遣其弟惟简入朝,仍遣军吏薛广嗣诣河东节度马燧军求保荐。 田悦屯兵束鹿,闻其谋,遣人谓惟岳曰:“邵真惑乱军政,必速杀之。 不然,吾且讨其罪矣。 ”惟岳惧,遂杀真。 朝廷闻而嘉之,赠户部尚书。 符璘者,田悦之将。 初,马燧、李抱真、李芃等破田悦于洹水,燧等进屯魏州。 时悦与李纳会于濮阳,因请助兵,纳分麾下数千人随之。 至是纳为河南诸军所逼,自濮阳奔归濮州,征兵于悦,悦遣璘将三百骑护送之。 纳兵既归,遂悉其众降于燧。 迁璘试太子詹事、兼御史中丞,封义阳郡王,实封一百户。 璘父令奇,初为悦部将,至是因璘之出,遂令三子同降于燧。 悦怒,执令奇,令奇大呼慢骂之,悦族其家。 赠令奇户部尚书。 赵晔,字云卿,邓州穰人,其先自天水徙焉。 贞观中,主客员外郎德言曾孙也。 父敬先,殿中侍御史。 晔志学,善属文。 开元中,举进士,连擢科第,补太子正字,累授大理评事,贬北阳尉,移雷泽、河东二丞。 河东采访使韦陟以晔履操清直,颇推敬之,表为宾僚。 陟罢,陈留采访使郭纳复奏晔为支使。 及安禄山陷陈留,因没于贼。 时有京兆韦氏,夫任畿官,以不供贼军遇害,韦被逆贼没入为婢。 江西观察使韦儇,族兄弟也。 晔哀其冤抑,以钱赎之,俾其妻置之别院,厚供衣食,而晔竟不面其人。 明年,收复东都,晔以家财资给,而访其亲属归之,识者咸重焉。 干元初,三司议罪,贬晋江尉。 数年,改录事参军。 征拜左补阙,未至。 福建观察使李承昭奏为判官,授试大理司直、兼监察御史。 试司议郎、兼殿中侍御史。 入为膳部、比部二员外,膳部、仓部二郎中,秘书少监。 晔性孝悌,敦重交友,虽经艰危,不改其操。 少时与殷寅、颜真卿、柳芳、陆据、萧颖士、李华、邵轸、同志友善,故天宝中语曰:“殷、颜、柳、陆、萧、李、邵、赵”,以其重行义,敦交道也。 而晔早擅高名,在宦途五十年,累经贬谪,蹇踬备至。 入仕三十年,方沾省官,身在郎署,子常徒步。 官既散曹,俸禄单寡,衣食不充,以至亡殁,服名检者为之叹息。 建中四年冬,泾原兵叛,晔窜于山谷。 寻以疾终,追赠华州刺史。 子宗儒,别有传。 石演芬,本西城胡人也。 以武勇为朔方邠宁节度兵马使、兼御史大夫。 李怀光养为子,累至右武锋都将。 时怀光军屯三桥,将与朱泚通谋。 演芬乃使门客郜成义密疏,具言怀光无状,请罢其总统。 成义至奉天,乃反以其言告怀光子琟,琟密告其父。 怀光乃召演芬责之曰:“以尔为子,奈何欲破我家! 今死可乎? ”演芬对曰:“天子以公为腹心,公上负天子,安可责演芬! 且演芬胡人,不解异心,欲守事一人,幸免呼为贼。 死,常分也! ”怀光使左右脔食之,皆曰:“此忠烈士也! 可令速死。 ”乃以刀断其颈。 德宗追思义烈,赠兵部尚书,仍赐钱三百千。 又捕得郜成义于朔方,戮之。 先是,诏赐怀光铁券。 怀光奉诏倨慢,左都将张名振大呼军门曰:“太尉见贼不击,天使到不迎,固将反耶! 且安史两贼,仆固怀恩,今皆族灭,公欲何为? 是资忠义之士立功勋耳! ”怀光闻之,召谓曰:“我不反,为贼强盛,须蓄锐俟时耳。 ”无几,怀光引军入咸阳,名振曰:“公乃言不反,今此来何也? 何不急攻朱泚,收复京城,以图富贵? ”怀光曰:“名振病狂。 ”使左右杀之。 张伾,建中初,以泽潞将镇临洺。 田悦攻之,伾度兵力不能出战,严设守备,婴城拒守,贼不能拔。 累月,攻之益急,士多死伤,粮储渐乏,救兵未至。 伾知事不济,无以激士心,乃悉召将卒于军门,命其女出拜之,谓曰:“将士辛苦守战,伾之家无尺寸物与公等,独有此女,幸未嫁人,愿出卖之,为将士一日之费。 ”众皆大哭,曰:“誓为将军死战,幸无虑也! ”会马燧与太原之师至,与众合击悦于城下,大败之。 伾乘势出战,士卒无不一当百。 围解,以功迁泗州刺史。 在州十余年,拜右金吾卫大将军。 诏未至,病卒。 贞元二十一年,赠尚书右仆射。 有子重政,军吏欲立为郡将,重政母徐氏固拒不从。 诏曰:“前昭义军泗州行营衙前兵马使、大中大夫、试太子宾客、兼监察御史张重政,门有勋力,惟推义勇。 夙闻克家之美,常称抚众之才。 近者其父初亡,群小扇惑,诱以奇计,俾执军麾。 而重政与其母兄,号泣固拒,遂全恳愿,奔告元戎,不为利回,成其先志。 于家为孝子,在国为忠臣,军政乂安,行义昭著。 念兹名节,感叹良深,宜洽恩荣,俾弘激劝。 礼无避于金革,理当由于权夺,戎章宪府,式示兼崇。 可起复云麾将军,守金吾卫大将军、员外置同正员,检校太子詹事、兼御史中丞,仍委淮南节度使与要职事任使。 ”又诏曰:“张重政母高平郡夫人徐氏,族茂姻阀,行表柔明,怀正家之美,有择邻之识。 顷当变故,曾不诡随,保其门宗,训成忠孝,虽图史所载,何以加之! 念其令子,已申奖用,特彰母仪之德,俾崇封国之荣。 可封鲁国太夫人。 ”  甄济,字孟成,中山无极人,家于卫州。 少孤,天宝中隐居卫州青岩山。 人伏其操行,约不畋渔。 采访使安禄山表荐之,授试大理评事,充范阳郡节度掌记。 天宝末,安禄山有异志,谋以智免。 卫县令齐诚信可托,乃求使至卫,具以诚告。 弟忄妻密求羊血以为备,至夜,伪呕血疾不能支,遂舁归。 及禄山反,使伪节度使蔡希德领行戮者李掞等二人,封刀来召,察济诈不起,即就戮之。 济以左手书云:“去不得! ”李掞持刀而前,济引首以待,希德歔欷嗟叹之,曰:“李掞退。 ”以实病报禄山。 后安庆绪亦使人至县,强舁至东都安国观。 经月余,代宗收东京。 济起,诣军门上谒,乃送上都。 肃宗馆之于三司使,令受伪命官瞻望,以愧其心。 授秘书郎,转太子舍人。 宝应初,拜刑部员外郎。 魏少游奏授著作郎、兼侍御史,终于襄州。 元和中,襄州节度使袁滋奏其节行,诏曰:“符风树节,谓之立名;殁加褒赠,所以诱善。 故朝散大夫、秘书省著作郎、兼侍御史甄济,早以文雅,见称于时。 尝因辟召,亦佐戎府。 而能保坚贞之正性,不履危机;睹逆乱之潜萌,不从胁污。 义声可传于竹帛,显赠未贲于松楸。 籓方所陈,允叶彝典,追加命秩,以奖忠魂。 可赠秘书少监。 ”  刘敦儒,开元朝史官左散骑常侍子玄之孙。 敦儒母有心疾,非日鞭人不安,子弟仆使,不胜其苦,皆逃遁他处,唯敦儒侍养不息,体常流血。 及母亡,居丧毁瘠骨立,洛中谓之刘孝子。 元和中,东都留守权德舆具奏其至行,诏曰:“孝子刘敦儒,生于儒门,禀此至性。 王祥笃行,起孝敬而不移;曾参养志,积岁年而罔怠。 用弘劝奖,而服官常,分曹洛师,俾遂私志。 可左龙武军兵曹参军,分司东都。 ”  高沐,渤海人。 父凭,从事于宣武军,知曹州事。 李灵曜作乱,凭密遣使奏贼中事状,诏除曹州刺史。 无何,李正己盗有曹、濮,凭遂陷于贼,数年卒。 沐,贞元中进士及第。 以家族在郓,李师古置为判官。 居数年,师道擅袭,每谋不顺,沐与同列郭昈、李公度等,必广引古今成败谕之,前后说师道为善者凡千言。 其判官李文会、孔目官林英,皆为师道信用,乘间相与涕泣于师道前曰:“文会等血诚忧尚书家事,反为高沐辈所嫉。 尚书奈何不惜十二州之城,成高沐等百代之名乎! ”复日夜谗构,由是渐见疑忌,令沐知莱州事。 林英因奏事至京,逼邸吏密报师道云:“高沐潜有诚款至朝廷矣! ”师道大怒,李文会从而构成之。 沐遂遇害于迁所,而囚郭昈于莱州,其血属皆徙远地。 及淮西平,师道渐惧。 李公度与其将李英昙乘其惧也,说师道献三州及入质长子。 初,甚然之,中悔,将杀公度。 贾直言闻之,谓师道用事奴曰:“今大祸将至,岂非高沐冤气所为! 又杀公度,是益其疾也! ”乃止。 逐英昙于莱州。 未至,缢杀之。 又有崔承宠、杨偕、陈佑、崔清,皆以仗顺为贼所恶,李文会呼为高沐之党。 沐遇害,承宠等同被囚放。 郭昈名亚于沐,虽不死,备尝困辱矣。 及刘悟平贼,遽召李公度,执手歔欷。 既除滑州节度,首辟昈及公度为从事。 元和十四年四月,诏曰:图难忘死,为臣之峻节;显忠旌善,有国之令猷。 日者妖竖反复,侮我朝章,而濮州刺史高沐,劫在凶威,潜输忠款。 讽其不庭之咎,将冀革心;数其煮海之饶,聿求利国。 伏奏必陈于逆节,漏师常破其阴谋。 竟以盗憎,遂死王事,殁而不朽,风声凛然。 式表漏泉之泽,且彰劲草之节。 可赠吏部尚书。 仍委马总访其遗骸,以礼收葬,优恤其家。 若有子孙,具名闻奏。 贾直言者,父道冲,以伎术得罪,贬之,赐鸩于路。 直言伪令其父拜四方,辞上下神祗,伺使者视稍怠,即取其鸩以饮,遂迷仆而死。 明日鸩泄于足而复苏。 代宗闻之,减父死,直言亦自此病蹙。 后从事于李师道。 师道不恭朝命,直言冒刃说者二,舆榇说者一。 师道讫不从。 及刘悟斩师道,节制郑滑,得直言于禁锢之间,又嘉其所为,因奏置幕中。 后迁于潞,亦与之俱行。 悟纤微乖失,直言必尽理箴规,以是美誉日闻于朝。 穆宗以谏议大夫征之,悟拜章乞留,复授检校右庶子、兼御史大夫,依前充昭义军行军司马。 悟用其言,终身不亏臣节。 后历太子宾客。 太和九年三月卒,废朝一日,赠工部尚书。 庾敬休,字顺之,其先南阳新野人。 祖光烈,与仲弟光先,禄山迫以伪官,皆潜伏奔窜。 光烈为大理少卿,光先为吏部侍郎。 父河,当贼泚盗据宫阙,与季弟倬逃窜山谷。 河终兵部郎中。 敬休举进士,以宏词登科,授秘书省校书郎,从事宣州。 旋授渭南尉、集贤校理。 迁右拾遗、集贤学士。 历右补阙,称职,转起居舍人,俄迁礼部员外郎。 入为翰林学士,迁礼部郎中,罢职归官。 又迁兵部郎中、知制诰。 丁忧,服阕,改工部侍郎,权知吏部选事,迁吏部侍郎。 上将立鲁王为太子,慎选师傅,改工部侍郎,兼鲁王傅。 奏:“剑南西川、山南西道每年税茶及除陌钱,旧例委度支巡院勾当,榷税当司于上都召商人便换。 太和元年,户部侍郎崔元略与西川节度使商量,取其稳便,遂奏请茶税事使司自勾当,每年出钱四万贯送省。 近年已来,不依元奏,三道诸色钱物,州府逗留,多不送省。 请取江西例,于归州置巡院一所,自勾当收管诸色钱物送省,所冀免有逋悬。 欲令巡官李𣸣专往与德裕、遵古商量制置,续具奏闻。 ”从之。 又奏:“两川米价腾踊,百姓流亡。 请粜两川阙官职田禄米,以救贫人。 ”从之。 再为尚书左丞。 太和九年三月,卒于家。 敬休姿容温雅,襟抱夷旷,不饮酒茹荤,不迩声色。 著《谕善录》七卷。 赠吏部尚书。 辛谠,故太原尹云京之孙,寿州刺史晦之犹子也。 性慷慨,重然诺,专务赈人之急。 年五十,不求苟进,有济时匡难之志。 咸通十年,庞勋乱徐泗。 时杜慆守泗州,贼以郡当江淮要害,极力攻之。 时两淮郡县皆陷。 慆守临淮久之,援军虽集,贼未解围。 时谠寓居广陵,乃仗剑拏小艇趋泗口,贯城栅入城见慆。 慆素闻有义而不相面,喜谠至,握手谢曰:“判官李延枢方话子为人,何遽至耶? 吾无忧矣! ”时贼三面攻城,王师结垒于洪源驿。 相顾不前。 谠夜以小舟穿贼垒至洪源驿。 见监军郭厚本,论泗州危急,且宜速救,厚本然之。 淮南都将王公弁谓厚本曰:“贼众我寡,无宜轻举,当俟可行。 ”谠坐中拔剑瞋目谓公弁曰:“贼百道攻城,陷在旦夕。 公等奉诏赴援,而逗留不进,更欲何为? 不唯有负国恩,丈夫气义,亦宜感发! 假如临淮陷贼,淮南即是寇场,公何独存耶! ”即欲挥刃向公弁,厚本持之。 谠望泗州大哭经日,帐下为之流涕。 厚本义其心,选勇士三百,随谠入泗州。 夜半斩贼栅,大呼,由水门而入,贼军大骇。 既知援兵入,贼乃退舍,人心遂固。 浙西观察使杜审权遣大将翟行约率军三千赴援,屯莲塘驿。 慆欲遣人劳之,将吏皆惮其行。 谠曰:“杜相公以大夫宗盟,急难相赴,安得令使者无言而还! ”即赍慆书币,犒其使。 淮南大将李湘率师五千来援,贼诈降,败于淮口,湘与郭厚本皆为贼所执,自是无援。 贼并兵急攻,以铁锁断淮流,梯冲云合,凡周七月,昼夜不息。 乘城之士,不遑寝寐,面目生疮,军储渐少,分食稀粥。 赖谠犯难仗义,求救于淮北诸军。 既而马举以大军至,贼解围而去。 谠无子,犹子山僧、元老等寄在广陵。 每出城,则书二姓名,谓慆曰:“志之,得嗣为幸。 ”慆益感之。 贼平,授谠泗州团练判官、侍御史。 慆迁郑滑节度,谠亦从之,为宾佐。 慆卒,乃退归江东,以隐居为事。 赞曰:兽解触邪,草能指佞。 烈士徇义,见危致命。 国有忠臣,亡而复存。 何以丧邦? 奸邪受恩。 发布时间:2025-02-24 10:22:43 来源:好再来网 链接:https://www.mknn.cn/guji/101951.htm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