标题:《旧唐书》 列传第一百四十五 回纥 内容: 回纥,其先匈奴之裔也。 在后魏时,号铁勒部落。 其象微小,其俗骁强,依托高车,臣属突厥,近谓之特勒。 无君长,居无恒所,随水草流移。 人性凶忍,善骑射,贪婪尤甚,以寇抄为生。 自突厥有国,东西征讨,皆资其用,以制北荒。 隋开皇末,晋王广北征突厥,大破步迦可汗,特勒于是分散。 大业元年,突厥处罗可汗击特勒诸部,厚敛其物。 又猜忌薛延陀,恐为变,遂集其渠帅数百人尽诛之,特勒由是叛。 特勒始有仆骨、同罗、回纥、拔野古、覆罗步,号俟斤,后称回纥焉。 在薛延陀北境,居娑陵水侧,去长安六千九百里。 随逐水草,胜兵五万,人口十万人。 初,有特健俟斤死,有子曰菩萨,部落以为贤而立之。 贞观初,菩萨与薛延陀侵突厥北边,突厥颉利可汗遣子欲谷设率十万骑讨之。 菩萨领骑五千与战,破之于马鬣山。 因逐北至于天山,又进击,大破之,俘其部众,回纥由是大振。 因率其众附于薛延陀,号菩萨为“活颉利发”,仍遣使朝贡。 菩萨劲勇,有胆气,善筹策,每对敌临阵,必身先士卒,以少制众,常以战阵射猎为务。 其母乌罗浑,主知争讼之事,平反严明,部内齐肃。 回纥之盛,由菩萨之兴焉。 贞观中,擒降突厥颉利等可汗之后,北虏唯菩萨、薛延陀为盛。 太宗册北突厥莫贺咄为可汗,遣统回纥、仆骨、同罗、思结、阿跌等部,回纥酋帅吐迷度与诸部大破薛延陀多弥可汗,遂并其部曲,奄有其地。 贞观二十年,南过贺兰山,临黄河,遣使入贡,以破薛延陀功,赐宴内殿。 太宗幸灵武,受其降款,因请回鹘已南置邮递,通管北方。 太宗为置六府七州,府置都督,州置刺史,府州皆置长史、司马已下官主之。 以回纥部为瀚海府,拜其俟利发吐迷度为怀化大将军,兼瀚海都督。 时吐迷度已自称可汗,署官号皆如突厥故事。 以多览为燕然府,仆骨为金徽府,拔野古为幽陵府,同罗为龟林府,思结为卢山府,浑都为皋兰州,斛萨为高阙州,阿跌为鸡田州,契苾为榆溪州,跌结为鸡鹿州,阿布思为归林州,白为寘颜州。 又以回纥西北结骨为坚昆府,其北骨利干为玄阙州,东北俱罗勃为烛龙州。 于故单于台置燕然都护府统之,以导宾贡。 贞观二十二年,吐迷度为其侄乌纥所杀。 初,乌纥蒸其叔母,遂与俱陆莫贺达干俱罗勃潜谋杀吐迷度以归车鼻。 乌纥、俱罗勃,并车鼻之婿也,乌纥遂夜领骑十余劫吐迷度,杀之。 燕然副都护元礼臣遣人绐乌纥云:“将奏而为都督,替吐迷度也。 ”乌纥轻骑至礼臣所,跪拜致谢;礼臣擒而斩之以闻。 太宗恐回纥部落携离,十月,遣兵部尚书崔敦礼往安抚之,仍以敦礼为金山道副将军。 赠吐迷度左卫大将军,赙物及衣服设祭甚厚。 以吐迷度子前左屯卫大将军翊、左郎将婆闰为左骁卫大将军、大俟利发、使持节回纥部落诸军事、瀚海都督。 后俱罗勃来朝,太宗留之不遣。 诏西突厥可汗阿史那贺鲁统五啜、五俟斤二十余部,居多罗斯水南,去西州马行十五日程。 回纥不肯西属突厥。 永徽二年,贺鲁破北庭,诏将军梁建方、契苾何力领兵二万,取回纥五万骑,大破贺鲁,收复北庭。 显庆元年,贺鲁又犯边。 诏程知节、苏定方、任雅相、萧嗣业领兵并回纥大破贺鲁于阴山,再破于金牙山,尽收所据之地,西遂至耶罗川。 贺鲁西奔石国,婆闰随苏定方逐贺鲁至石国西北苏咄城,城主伊涅达干执贺鲁送洛阳。 以其地置蒙池、昆陵府,以阿史那弥射、阿史那步真为二府都督,统十姓左厢五弩失毕、右厢五咄陆。 以贺鲁种落分置州县,西尽波斯。 加婆闰右卫大将军、兼瀚海都督。 永徽六年,回鹘遣兵随萧嗣业讨高丽。 龙朔中,婆闰死,妹比粟毒主领回鹘,与同罗、仆固犯边。 高宗命郑仁泰讨平仆固等,比粟毒败走,因以铁勒本部为天山县。 永隆中,独解支,嗣圣中,伏帝匐。 开元中,承宗、伏帝难,并继为酋长,皆受都督号,以统蕃州,左杀右杀分管诸部。 开元中,回鹘渐盛,杀凉州都督王君掞,断安西诸国入长安路。 玄宗命郭知运等讨逐,退保乌德健山,南去西城一千七百里。 西城即汉之高阙塞也。 西城北去碛石口三百里。 有十一都督,本九姓部落:一曰药罗葛,即可汗之姓;二曰胡咄葛;三曰咄罗勿;四曰貊歌息讫;五曰阿勿嘀;六曰葛萨;七曰斛嗢素;八曰药勿葛;九曰奚耶勿。 每一部落一都督。 破拔悉密,收一部落,破葛逻禄,收一部落,各置都督五人,统号十一部落。 每行止斗战,常以二客部落为军锋。 天宝初,其酋长叶护颉利吐发遣使入朝,封奉义王。 三载,击破拔悉密,自称骨咄禄毗伽阙可汗。 又遣使入朝,因册为怀仁可汗。 及至德元载七月,肃宗于灵武即位。 遣故邠王男承采,封为炖煌王,将军石定番,使于回纥,以修好征兵。 及至其牙,可汗以女嫁于承采,遣首领来朝,请和亲,封回纥公主为毗伽公主。 肃宗在彭原,遇之甚厚。 二载二月,回纥又使首领大将军多揽等十五人入朝。 九月戊寅,加承采开府仪同三司,拜宗正卿,纳回纥公主为妃。 回纥遣其太子叶护领其将帝德等兵马四千余众,助国讨逆。 肃宗宴赐甚厚。 又命元帅广平王见叶护,约为兄弟,接之颇有恩义。 叶护大喜,谓王为兄。 戊子,回纥大首领达干等一十三人先至扶风,与朔方将士见仆射郭子仪。 留之,宴设三日。 叶护太子曰:“国家有难,远来相助,何暇食为! ”子仪固留之,宴毕便发。 其军每日给羊二百口、牛二十头、米四十硕。 及元帅广平王率郭子仪等至香积寺东二十里,西临澧水。 贼埋精骑于大营东,将袭我军之背。 朔方左厢兵马使仆固怀恩指回纥驰救之,匹马不归,因收西京。 十月,广平王、副元帅郭子仪领回纥兵马,与贼战于陕西。 初,次于曲沃,叶护使其将军车鼻施吐拨裴罗等旁南山而东,遇贼伏兵于谷中,尽殪之。 子仪至新店,遇贼战,军却数里。 回纥望见,逾山西岭上曳白旗而趋击之,直出其后,贼众大败,军而北坑,逐北二十余里,人马相枕藉,蹂践而死者不可胜数,斩首十余万,伏尸三十里。 贼党严庄驰告安庆绪,率其党背东京北走渡河,而叶护从广平王、仆射郭子仪入东京。 初,收西京,回纥欲入城劫掠,广平王固止之。 及收东京,回纥遂入府库收财帛,于市井村坊剽掠三日而止。 财物不可胜计,广平王又赍之以锦罽宝贝,叶护大喜。 及肃宗还西京,十一月癸酉,叶护自东京至。 敕百官于长乐驿迎,上御宣政殿宴劳之。 叶护升殿,其余酋长列于阶下,赐锦绣缯彩金银器皿。 及辞归蕃,上谓曰:“能为国家就大事成义勇者,卿等力也。 ”叶护奏曰:“回纥战兵,留在沙苑,今且须归灵夏取马,更收范阳,讨除残贼。 ”己丑,诏曰:“功济艰难,义存邦国,万里绝域,一德同心,求之古今,所未闻也。 回纥叶护,特禀英姿,挺生奇略,言必忠信,行表温良,才为万人之敌,位列诸蕃之长。 属匈丑乱常,中原未靖,以可汗有兄弟之约,与国家兴父子之军,奋其智谋,讨彼凶逆,一鼓作气,万里摧锋,二旬之间,两京克定。 力拔山岳,精贯风云,蒙犯不以辞其劳,急难无以逾其分。 固可悬之日月,传之子孙,岂惟裂土之封,誓河之赏而已矣! 夫位之崇者,司空第一;名之大者,封王最高。 可司空、仍封忠义王,每载送绢二万匹至朔方军,宜差使受领。 ”干元元年五月壬申朔,回纥使多亥阿波八十人,黑衣大食酋长阁之等六人并朝见,至阁门争长,通事舍人乃分为左右,从东西门并入。 六月戊戌,宴回纥使于紫宸殿前。 秋七月丁亥,诏以幼女封为宁国公主出降。 其降蕃日,仍以堂弟汉中郡王瑀为特进、试太常卿、摄御史大夫,充册命英武威远毗伽可汗使;以堂侄左司郎中巽为兵部郎中、摄御史中丞、鸿胪卿,副之,兼充宁国公主礼会使。 特差重臣开府仪同三司、行尚书右仆射、冀国公裴冕送至界首。 癸巳,以册立回纥英武威远毗伽可汗,上御宣政殿,汉中王瑀受册命。 甲午,肃宗送宁国公主至咸阳磁门驿,公主泣而言曰:“国家事重,死且无恨! ”上流涕而还。 及瑀至其牙帐,毗伽阙可汗衣赭黄袍,胡帽,坐于帐中榻上,仪卫甚盛,引瑀立于帐外,谓瑀曰:“王是天可汗何亲? ”瑀曰:“是唐天子堂弟。 ”又问:“于王上立者为谁? ”瑀曰:“中使雷卢俊。 ”可汗又报曰:“中使是奴,何得向郎君上立? ”雷卢俊竦惧,跳身向下立定。 瑀不拜而立。 可汗报曰:“两国主君臣有礼,何得不拜? ”瑀曰:“唐天子以可汗有功,故将女嫁与可汗结姻好,比者中国与外蕃亲,皆宗室子女,名为公主。 今宁国公主,天子真女,又有才貌,万里嫁与可汗。 可汗是唐家天子女婿,合有礼数。 岂得坐于榻上受诏命耶! ”可汗乃起奉诏,便受册命。 翼日,册公主为可敦,蕃酋欢欣曰:“唐国天子贵重,将真女来。 ”瑀所送国信缯彩衣服金银器皿,可汗尽分与衙官、酋长等。 及瑀回,可汗献马五百匹、貂裘、白赩。 八月,回纥使王子骨啜特勒及宰相帝德等骁将三千人助国讨逆。 肃宗嘉其远至,赐宴,命随朔方行营使仆固怀恩押之。 九月甲申,回纥使大首领盖将等谢公主下降,兼奏破坚昆五万人,宴于紫宸殿,赐物有差。 十二月甲午,回纥使三妇人,谢宁国公主之聘也,赐宴紫宸殿。 干元二年,回纥骨啜特勒等率众从郭子仪与九节度于相州城下战,不利。 三月壬子,回纥王子骨啜特勒及宰相帝德等十五人自相州奔于西京,肃宗宴之于紫宸殿,赏物有差。 其月庚寅,回纥特勒辞还行营,上宴之于紫宸殿,赐物有差。 乙未,以回纥王子新除左羽林军大将军、员外置,骨啜特勒为银青光禄大夫、鸿胪卿、员外置。 夏四月,回纥毗伽阙可汗死。 长子叶护先被杀,乃立其少子登里可汗,其妻为可敦。 六月丙午,以左金吾卫将军李通为试鸿胪卿、摄御史中丞,充吊祭回纥使。 毗伽阙可汗初死,其牙官、都督等欲以宁国公主殉葬。 公主曰:“我中国法,婿死,即持丧,朝夕哭临,三年行服。 今回纥娶妇,须慕中国礼。 若今依本国法,何须万里结婚。 ”然公主亦依回纥法,剺面大哭,竟以无子得归。 秋八月,宁国公主自回纥还,诏百官于明凤门外迎之。 上元元年九月己丑,回纥九姓可汗使大臣俱陆莫达干等入朝奉表起居。 乙卯,回纥使二十人于延英殿通谒,赐物有差。 十一月戊辰,回纥使延支伽罗等十人于延英殿谒见,赐物有差。 宝应元年,代宗初即位,以史朝义尚在河洛,遣中使刘清潭征兵于回纥,又修旧好。 其秋,清潭入回纥庭,回纥已为史朝义所诱,云唐家天子频有大丧,国乱无主,请发兵来收府库。 可汗乃领众而南,已八月矣。 清潭赍敕书国信至,可汗曰:“我闻唐家已无主,何为更有敕书? ”中使对曰:“我唐家天子虽弃万国,嗣天子广平王天生英武,往年与回纥叶护兵马同收两京,破安庆绪,与可汗有故。 又每年与可汗缯绢数万匹,可汗岂忘之耶? ”然回纥业已发至三城北,见荒城无戍卒,州县尽为空垒,有轻唐色,乃遣使北收单于兵马仓粮,又大辱清潭。 清潭发使来奏云:“回纥登里可汗倾国自来,有众十万,羊马不知其数。 ”京师大骇。 上使殿中监药子昂驰劳之。 及于太原北忻州南,子昂密数其丁壮,得四千人,老小妇人相兼万余人,战马四万匹,牛羊不纪。 先是,毗伽阙可汗请以子婚,肃宗以仆固怀恩女嫁之。 及是为可敦,与可汗同来,请怀恩及怀恩母相见。 上敕怀恩自汾州见之于太原。 怀恩又谏国家恩信不可违背。 初欲自蒲关入,取沙苑路,由潼关东向破贼,子昂说之云:“国家频遭寇逆,州县虚乏,难为供拟,恐可汗失望,不如取土门路入,直取邢、洺、卫、怀。 贼中兵马尽在东京,可汗收其财帛,束装南向,最为上策。 ”可汗不从。 又说:“取怀州太行路,南据河阴之险,直扼贼之喉,亦上策也。 ”可汗又不从。 又说:“取陕州太阳津路,食太原仓粟而东,与泽潞、河南、怀郑节度同入,亦上策也。 ”可汗从之。 子昂因入奏,上以雍王适为兵马元帅,加怀恩同中书门下平章事。 又以子昂兼御史中丞,与前潞府兼御史中丞魏琚为左右厢兵马使,以中书舍人韦少华充元帅判官、兼掌书记,给事中李进兼御史中丞,充元帅行军司马,东会回纥。 登里可汗营于陕州黄河北。 元帅雍王领子昂等从而见之。 可汗责雍王不于帐前舞蹈,礼倨。 子昂辞以元帅是嫡孙,两宫在殡,不合有舞蹈,回纥宰相及车鼻将军庭诘曰:“唐天子与登里可汗约为兄弟,今可汗即雍王叔,叔侄有礼数,何得不舞蹈? ”子昂苦辞以身有丧礼,不合。 又报云:“元帅即唐太子也,太子即储君也,岂有中国储君向外国可汗前舞蹈。 ”相拒久之,车鼻遂引子昂、李进、少华、魏琚各搒捶一百,少华、琚因搒捶,一宿而死。 以王少年未谙事,放归本营。 而怀恩与回纥右杀为先锋,及诸节度同攻贼,破之,史朝义率残寇而走。 元帅雍王退归灵宝。 回纥可汗继进于河阳,列营而止数月。 去营百余里,人被剽劫逼辱,不胜其弊。 怀恩常为军殿。 及诸节度收河北州县,仆固玚与回纥之众追蹑二千余里,至平州石城县,枭朝义首而归,河北悉平。 怀恩自相州西出崞口路而西,可汗自河阳北出泽、潞与怀恩会,历太原。 遣使拔贺那上表贺收东京,并进逆贼史朝义旌旗等物。 辞还蕃,代宗引见于内殿,赐彩二百段。 初,回纥至东京,以贼平,恣行残忍,士女惧之,皆登圣善寺及白马寺二阁以避之。 回纥纵火焚二阁,伤死者万计,累旬火焰不止。 及是朝贺,又纵横大辱官吏。 以陕州节度使郭英乂权知东都留守。 时东都再经贼乱,朔方军及郭英乂、鱼朝恩等军不能禁暴,与回纥纵掠坊市及汝、郑等州,比屋荡尽,人悉以纸为衣,或有衣经者。 代宗御宣政殿,出册文,加册可汗为登里颉咄登密施含俱录英义建功毗伽可汗,可敦加册为婆墨光亲丽华毗伽可敦。 “颉咄”,华言“社稷法用”;“登密施”,华言“封竟”;“含俱录”,华言“娄罗”;“毗伽”,华言“足意智”。 “婆墨”,华言“得怜”。 以散骑常侍兼御史大夫王翊充使,就可汗行营行册命焉。 可汗、可敦及左右杀、诸都督、内外宰相已下,共加实封二千户,令王翊就牙帐前礼册。 左杀封为雄朔王,右杀封为宁朔王,胡禄都督封金河王,拔览将军封为静漠王,诸都督一十一人并封国公。 寻而怀恩叛,投灵武,有朔方旧将任敷、张韶等,收合余烬,众至数万。 广德二年秋,乃引吐蕃之众数万人至奉天县,朔方节度郭子仪率众拒之而退。 永泰元年秋,怀恩遣兵马使范至诚、任敷将兵,又诱回纥、吐蕃、吐谷浑、党项、奴刺之众二十余万,以犯奉天、醴泉、凤翔、同州等处,被其逆命。 先以郭子仪屯泾阳,浑日进屯奉天,数摧其锋。 又闻怀恩死,吐蕃将马重英等十月初引退,取邠州旧路而归。 回纥首领罗达干等率其众二千余骑,诣泾阳请降。 子仪许之,率众被甲持满数千人。 回纥译曰:“此来非恶心,要见令公。 ”子仪曰:“我令公也。 ”回纥曰:“请去甲。 ”子仪便脱兜鍪枪甲,策马挺身而前。 回纥酋长相顾曰:“是也。 ”时太子太保李光进、兼御史大夫路嗣恭戎装介马在子仪之侧。 子仪指视回纥曰:“此是渭北节度李太保。 ”又曰:“此是朔方军粮使路大夫。 ”回纥便下马罗拜,子仪亦下马。 回纥之众为左右翼,各数百人,渐进;子仪麾下亦驰而至,子仪麾退之。 子仪命酒与之饮,赠之缠头彩三千匹。 子仪执回纥大将可汗弟合胡禄都督药罗葛等手,责让之曰:“我国家知汝回纥有功,报汝大厚,汝何背约负信,犯我王畿? 我须与汝战,何乃降为! 我一身挺入汝营,任汝拘絷,我麾下将士,须与汝战。 ”回纥又译曰:“怀恩负心,来报可汗,云唐国天子今已向江淮,令公亦不主兵,我是以敢来。 今知天可汗见在上郭,令公为将,怀恩天又杀之。 今请追杀吐蕃,收其羊马,以报国恩。 然怀恩子,可敦兄弟,请勿杀之。 ”合胡禄都督等与宰相磨咄莫贺达干、宰相暾莫贺达干、宰相护都毗伽将军、宰相揭拉裴罗达干、宰相梅录大将军罗达干、平章事海盈阙达干等,子仪先执杯,合胡禄都督请咒,子仪咒曰:“大唐天子万万岁! 回纥可汗亦万岁! 两国将相亦万岁! 若起负心违背盟约者,身死阵前,家口屠戮。 ”合胡禄都督等失色,及杯至,即译曰:“如令公盟约。 ”皆喜曰:“初发本部来日,将巫师两人来,云:‘此行大安稳,然不与唐家兵马斗,见一大人即归。 ’今日领兵见令公,令公不为疑,脱去衣甲,单骑相见,谁有此心胆! 是不战斗见一大人,巫师有征矣! ”欢跃久之。 子仪抚其背,首领等分缠头彩以赏巫师,请诸将同击吐蕃,子仪如其约。 翌日,使领回纥首领开府古野那等六人入京朝见。 又五日,朔方先锋兵马使、开府、南阳郡王白元光与回纥兵马合于泾州灵台县西五十里赤山岭,共破吐蕃等十余万众,斩首五万余级,生擒一万余人,驼马牛羊凡百里相继,不可胜纪,收得蕃落五千余人。 初白元光等到灵台县西,探知贼势,为月明,思少阴晦,回纥使巫师便致风雪。 及迟明战,吐蕃尽寒冻,弓矢皆废,披毡徐进,元光与回纥随而杀之蔽野。 仆固名臣,怀恩之侄,尤为骁将,亦领千余骑来降。 寻而子仪又使回纥宰相护地毗伽将军,宰相梅录大将军、开府仪同三司、试太常卿罗达干等一百九十六人来见。 上赐宴于延英殿,锡赍甚厚。 闰月,子仪自泾阳领仆固名臣入奏,回纥进马,及宴别,前后赍缯彩十万匹而还。 时帑藏空虚,朝官无禄俸,随月给手力,谓之资课钱。 税朝官闰十月、十一月、十二月课以供之。 大历六年正月,回纥于鸿胪寺擅出坊市,掠人子女,所在官夺返,殴怒,以三百骑犯金光门、朱雀门。 是日,皇城诸门尽闭,上使中使刘清潭宣慰,乃止。 七年七月,回纥出鸿胪寺,入坊市强暴,逐长安令邵说于含光门之街,夺说所乘马将去。 说脱身避走,有司不能禁。 八年十一月,回纥一百四十人还蕃,以信物一千余乘。 回纥恃功,自干元之后,屡遣使以马和市缯帛,仍岁来市,以马一匹易绢四十匹,动至数万马。 其使候遣继留于鸿胪寺者非一,蕃得帛无厌,我得马无用,朝廷甚苦之。 是时特诏厚赐遣之,示以广恩,且俾知愧也。 是月,回纥使使赤心领马一万匹来求市,代宗以马价出于租赋,不欲重困于民,命有司量入计许市六千匹。 十年九月,回纥白昼刺人于东市,市人执之,拘于万年县。 其首领赤心闻之,自鸿胪寺驰入县狱,劫囚而出,斫伤狱吏。 十三年正月,回纥寇太原,过榆次、太谷,河东节度留后、太原尹、兼御史大夫鲍防与回纥战于阳曲,我师败绩,死者千余人。 代州都督张光晟与回纥战于羊武谷,破之,回纥引退。 先是,辛云京守太原,回纥惧云京,不敢窥并、代,知鲍防无武略,乃敢凌逼,赖光晟邀战胜之,北人乃安。 德宗初即位,使中官梁文秀告哀于回纥,且修旧好,可汗移地健不为礼。 而九姓胡素属于回纥者,又陈中国便利以诱其心,可汗乃举国南下,将乘我丧。 其宰相顿莫贺达干谏曰:“唐,大国也,且无负于我。 前年入太原,获羊马数万计,可谓大捷矣。 以道途艰阻,比及国,伤耗殆尽。 今若举而不捷,将安归乎? ”可汗不听。 顿莫贺乘人之心,因击杀之,并杀其亲信及九姓胡所诱来者凡二千人。 顿莫贺自立号为合骨咄禄毗伽可汗,使其酋长建达干随文秀来朝。 命京兆尹源休持节册为武义成功可汗。 贞元三年八月,回纥可汗遣首领墨啜达干、多览将军合阙达干等来贡方物,且请和亲。 四年十月,回纥公主及使至自蕃,德宗御延喜门见之。 时回纥可汗喜于和亲,其礼甚恭,上言:“昔为兄弟,今为子婿,半子也。 ”又詈辱吐蕃使者,及使大首领等妻妾凡五十六妇人来迎可敦,凡遣人千余,纳聘马二千。 德宗令朔州、太原分留七百人,其宰相首领皆至,分馆鸿胪,将作。 癸巳,见于宣政殿。 乙未,德宗召回纥公主出,使者对于麟德殿,各有颁赐。 庚子,诏咸安公主降回纥可汗,仍置府官属视亲王例。 以殿中监、嗣滕王湛然为咸安公主婚礼使,关播检校右仆射、送咸安公主及册回纥可汗使。 贞元五年十二月,回纥汨咄禄长寿天亲毗伽可汗薨,废朝三日,文武三品已上就鸿胪寺吊其来使。 贞元六年六月,回纥使移职伽达干归蕃,赐马价绢三十万匹。 以鸿胪卿郭锋兼御史大夫,充册回纥忠贞可汗使。 是岁四月,忠贞可汗为其弟所杀而篡立。 时回纥大将颉干迦斯西击吐蕃未回,其次相率国人纵杀纂者而立忠贞之子为可汗,年方十六七。 及六月,颉干迦斯西讨回,将至牙帐,次相等惧其后有废立,不欲汉使知之,留锋数月而回。 颉干迦斯之至也,可汗等出迎郊野,陈郭锋所送国信器币,可汗与次将相等皆俯伏自说废立之由,且请命曰:“惟大相生死之。 ”悉以所陈器币赠颉干迦斯以悦之。 可汗又拜泣曰:“儿愚幼无知,今幸得立,惟仰食于阿爹。 ”可汗以子事之,颉干迦斯以卑逊兴感,乃相持号哭,遂执臣子之礼焉。 尽以所陈器币颁赐左右诸从行将士,己无所取,自是其国稍安,乃遣达比特勒梅录将军告忠贞可汗之哀于我,且请册新君。 使至,废朝三日,仍令三品已上官就鸿胪寺吊其使。 是岁,吐蕃陷北庭都护府。 初,北庭、安西既假道于回纥以朝奏,因附庸焉。 回纥征求无厌,北庭差近,凡生事之资,必强取之。 又有沙陀部落六千余帐,与北庭相依,亦属于回纥,肆行抄夺,尤所厌苦。 其先葛禄部落及白服突厥素与回纥通和,亦憾其侵掠。 因吐蕃厚赂见诱,遂附之。 于是吐蕃率葛禄、白服之众去冬寇北庭,回纥大相颉干迦斯率众援之,频败。 吐蕃急攻之,北庭之人既苦回纥,乃举城降焉,沙陀部落亦降。 节度使、检校工部尚书杨袭古将麾下二千余众出奔西州,颉干利亦还。 十年秋,悉其国丁壮五万人,召袭古,将复焉。 俄为所败,死者大半。 颉干利收合余烬,晨夜奔还。 袭古余众仅百六十,将复入西州,颉干迦斯绐之曰:“第与我同至牙帐,当送君归本朝。 ”既及牙帐,留而不遣,竟杀之。 自是安西阻绝,莫知存亡,唯西州之人,犹固守焉。 颉士迦斯败,葛禄乘胜取回纥之浮图川,回纥震恐,悉迁西北部落羊马于牙帐之南以避之。 贞元七年五月庚申朔,以鸿胪少卿庾铤兼御史大夫,册回纥可汗及吊祭使。 是月,回纥遣使律支达干等来朝,告小宁国公主薨。 废朝三日,故,肃宗以宁国公主降回纥,又以荣王女媵之;及宁国来归,荣王女为可敦,回纥号为小宁国公主,历配英武、英义二可汗。 及天亲可汗立,出居于外,生英武二子,为天亲可汗所杀。 无几薨。 七年八月,回纥遣使献败吐蕃、葛禄于北庭所捷及其俘畜。 先是,吐蕃入灵州,为回纥所败,夜以火攻,骇而退。 十二月,回纥遣杀支将军献吐蕃俘大首领结心,德宗御延喜门观之。 八年七月,以回纥药罗葛灵检校右仆射。 灵本唐人,姓吕氏,因入回纥,为可汗养子,遂以可汗姓为药罗葛灵,在国用事。 因来朝,宠赉甚厚,仍给市马绢七万匹。 九年九月,遣使来朝贡。 贞元十一年六月庚寅,册拜回纥腾里逻羽录没密施合禄胡毗迦怀信可汗。 元和四年,蔼德曷里禄没弭施合密毗迦可汗遣使改为回鹘,义取回旋轻捷如鹘也。 八年四月,回鹘请和亲,使伊难珠还蕃,宴于三殿,赐以银器缯帛。 是岁,回鹘数千骑至鹈泉,边军戒严。 十二月二日,宴归国回鹘摩尼八人,令至中书见宰臣。 先是,回鹘请和亲,宪宗使有司计之。 礼费约五百万贯,方内有诛讨,未任其亲,以摩尼为回鹘信奉,故使宰臣言其不可。 乃诏宗正少卿李孝诚使于回鹘,太常博士殷侑副之,谕其来请之意。 长庆元年,毗迦保义可汗薨,辍朝三日,仍令诸司三品已上官就鸿胪寺吊其使者。 四月,正衙册回鹘君长为登罗羽录密施句主录毗伽可汗,以少府监裴通为检校左散骑常侍、兼御史大夫,持节册立、兼吊祭使。 五月,回鹘宰相、都督、公主、摩尼等五百七十三人入朝迎公主,于鸿胪寺安置。 敕:“太和公主出降回鹘为可敦,宜令中书舍人王起赴鸿胪寺宣示;以左金吾卫大将军胡证检校户部尚书,持节充送公主入回鹘及册可汗使;光禄卿李宪加兼御史中丞,充副使;太常博士殷侑改殿中侍御史,充判官。 ”吐蕃犯青塞堡,以回纥和亲故也。 盐州刺史李文悦发兵击退之。 回鹘奏:“以一万骑出北庭,一万骑出安西,拓吐蕃以迎太和公主归国。 ”其月敕:“太和公主出降回纥,宜持置府,其官属宜视亲王例。 ”回纥自咸安公主殁后,屡归款请继前好,久未之许。 至元和末,其请弥切,宪宗以北虏有勋劳于王室,又西戎比岁为边患,遂许以妻之。 既许而宪宗崩。 穆宗即位,逾年乃封第十妹为太和公主,将出降,回纥登逻骨没密施合毗伽可汗遣使伊难珠、句录都督思结并外宰相、驸马、梅录司马,兼公主一人、叶护公主一人,及达干并驼马千余来迎。 太和公主发赴回纥国,穆宗御通化门左个临送,使百僚章敬寺前立班,仪卫甚盛,士女倾城观焉。 十一月,振武节度张惟清奏:“准诏发兵三千赴蔚州,数内已发一千人讫,余二千人,待太和公主出界即发遣。 ”又奏:“天德转牒云:回鹘七百六十人将驼马及车,相次至黄芦泉迎候公主。 ”丰州刺史李祐奏:“迎太和公主回鹘三千于卿泉下营拓吐蕃。 ”二年二月,赐回纥马价绢五万匹。 三月,又赐马价绢七万匹。 是月,裴度招讨幽、镇之乱,回鹘请以兵从度讨伐。 朝议以宝应初回纥收复两京,恃功骄恣难制,咸以为不可,遂命中使止回纥令归。 会其已上丰州北界,不从。 上诏发缯帛七万匹赐之,方还。 五月,命使册立登啰骨没密施合毗伽礼可汗,遣品官田务丰领国信十二车使回鹘,赐可汗及太和公主。 长庆二年闰十月,金吾大将军胡证、副使光禄卿李宪、婚礼使卫尉卿李锐、副使宗正少卿李子鸿、判官虞部郎中张敏、太常博士殷侑送太和公主至自回纥,皆云:初,公主去回纥牙帐尚可信宿,可汗遣数百骑来请与公主先从他道去。 胡证曰:“不可。 ”虏使曰:“前咸安公主来时,去花门数百里即先去,今何独拒我? ”证曰:“我天子诏送公主以投可汗,今未见可汗,岂宜先往! ”虏使乃止。 既至虏庭,乃择吉日,册公主为回鹘可敦。 可汗先升楼东向坐,设毡幄于楼下以居公主,使群胡主教公主以胡法。 公主始解唐服而衣胡服,以一妪侍,出楼前西向拜。 可汗坐而视,公主再俯拜讫,复入毡幄中,解前所服而披可敦服,通裾大襦,皆茜色,金饰冠如角,前指后出楼,俯拜可汗如初礼。 虏先设大舆曲扆,前设小座,相者引公主升舆,回纥九姓相分负其舆,随日右转于庭者九,公主乃降舆升楼,与可汗俱东向坐。 自此臣下朝谒,并拜可敦。 可敦自有牙帐,命二相出入帐中。 证等将归,可敦宴之帐中,留连号啼者竟日,可汗因赠汉使以厚贶。 太和元年,命中使以绢二十万匹付鸿胪寺宣赐回鹘充马价。 三年正月,中使以绢二十三万匹赐回纥充马价。 七年三月,回纥李义节等将驼马到,且报可汗三月二十七日薨,已册亲弟萨特勒。 废朝三日,仍令诸司文武三品、尚书省四品以上官就鸿胪寺吊其使者。 以左骁卫将军、皇城留守唐弘实为金吾将军兼御史大夫,持节充入回鹘吊祭册立使。 九年六月,入朝回鹘进太和公主所献马射女子七人,沙陀小儿二人。 开成初,其相有安允合者,与特勒柴草欲篡萨特勒可汗,萨特勒可汗觉,杀柴草及安允合。 又有回鹘相掘罗勿者,拥兵在外,怨诛柴草、安允合,又杀萨特勒可汗,以馺特勒为可汗。 有将军句录末贺恨掘罗勿,走引黠戛斯领十万骑破回鹘城,杀馺,斩掘罗勿,烧荡殆尽,回鹘散奔诸蕃。 有回鹘相馺职者,拥外甥庞特勒及男鹿并遏粉等兄弟五人、一十五部西奔葛逻禄,一支投吐蕃,一支投安西,又有近可汗牙十三部,以特勒乌介为可汗,南来附汉。 初,黠戛斯破回鹘,得太和公主。 黠戛斯自称李陵之后,与国同姓,遂令达干十人送公主至塞上。 乌介途遇黠戛斯使,达干等并被杀。 太和公主却归乌介可汗,乃质公主同行,南渡大碛。 至天德界,奏请天德城与太和公主居。 有回鹘相赤心者,与连位相姓仆固者,与特勤那颉啜拥部众,不宾乌介。 赤心欲犯塞,乌介遣其属霡没斯先布诚于天德军使田牟,然后诱赤心宰相同谒乌介可汗,戮赤心于可汗帐下并仆固二人。 那颉战胜,全占赤心下七千帐,东瞰振武、大同,据室韦、黑沙、榆林,东南入幽州雄武军西北界。 幽州节度使张仲武遣弟仲至率兵大破那颉之众,全收七千帐,杀戮收擒老小近九万人。 那颉中箭,透驼群潜脱,乌介获而杀之。 乌介诸部犹称十万众,驻牙大同军北闾门山,时会昌二年秋,频劫东陕已北,天德、振武、云朔,比罹俘戮。 诏诸道兵悉至防捍,以河东节度使刘沔充南面招控回鹘使;以幽州节度使张仲武充东面招控回鹘使。 二年冬,三年春,回鹘特勒庞俱遮、阿敦宁二部,回鹘公主密羯可敦一部,外相诸洛固阿跌一部,及牙帐大将曹磨你等七部,共三万众,相次降于幽州,诏配诸道。 有特勒霡没斯、阿历支、习勿啜三部,回鹘相爱耶勿弘顺、回鹘尚书吕衡等诸部降振武,三部首领皆赐姓李氏,及名思忠、思贞、思惠、思恩,充归义使。 有特勒叶被沽兄李二部南奔吐蕃,有特勒可质力二部东北奔大室韦,有特勒荷勿啜东讨契丹,战死。 会昌三年,回鹘尚书仆固绎到幽州,约以太和公主归幽州,乌介去幽州界八十里下营。 其亲信骨肉及摩尼志净等四人已先入振武军。 是夜,河东刘沔率兵奄至乌介营,乌介惊走东北约四百里外,依和解室韦下营,不及将太和公主同走。 丰州刺史石雄兵遇太和公主帐,因迎归国。 乌介部众至大中元年诣幽州降,留者漂流饿冻,众十万,所存止三千已下。 乌介嫁妹与室韦,托附之。 为回鹘相美权者逸隐啜逼诸回鹘杀乌介于金山,以其弟特勒遏捻为可汗,复有众五千以上,其食用粮羊皆取给于奚王硕舍朗。 大中元年春,张仲武大破奚众,其回鹘无所取给,日有耗散。 至二年春,唯存名王贵臣五百人已下,依室韦。 张钟武因贺正室韦经过幽州,仲武却令还蕃,遣送遏捻等来向幽州,遏捻等惧,是夜与妻葛禄、子特勒毒斯等九骑西走,余众奔之不及,回鹘诸相达官老幼大哭。 室韦分回鹘余众为七分,七姓室韦各占一分。 经三宿,黠戛斯相阿播领诸蕃兵称七万,从西南天德北界来取遏捻及诸回鹘,大败室韦。 回鹘在室韦者,阿播皆收归碛北。 在外犹数帐,散藏诸山深林,盗劫诸蕃,皆西向倾心望安西庞勒之到。 庞勒已自称可汗,有碛西诸城。 其后嗣君弱臣强,居甘州,无复昔时之盛。 到今时遣使入朝,进玉马二物及本土所产,交易而返。 史臣曰:自三代以前,两汉之后,西羌、北狄,互兴部族,其名不同,为患一也。 蔡邕云:“边陲之患,为手足之疥;中国之困,为胸背之疽。 突厥为炀帝之患深矣,隋竟灭;中国之困,其理昭然。 ”自太宗平突厥,破延陀,而回纥兴焉。 太宗幸灵武以降之,置州府以安之,以名爵玉帛以恩之。 其义何哉? 盖以狄不可尽,而以威惠羁縻之。 开元中,三纲正,百姓足,四夷八蛮,翕然向化,要荒之外,畏威怀惠,不其盛矣! 天宝末,奸臣弄权于内,逆臣跋扈于外,内外结衅而车驾遽迁,华夷生心而神器将坠。 肃宗诱回纥以复京畿。 代宗诱回纥以平河朔。 戡难中兴之功,大即大矣! 然生灵之膏血已干,不能供其求取;朝廷之法令并弛,无以抑其凭陵。 忍耻和亲,姑息不暇。 仆固怀恩为叛,尤甚阽危;郭子仪之能军,终免侵轶。 比昔诸戎,于国之功最大,为民之害亦深。 及势利日隆,盛衰时变,冰消瓦解,如存若亡,竟为手足之疥焉。 僖、昭之世,黄、朱迭兴,竟为胸背之疽焉。 手疥背疽,诚为确论。 赞曰:土德初隆,比屋可封。 朝纲中否,边鄙兴戎。 安、史乱国,回纥恃功。 恃功伊何? 咸议姑息。 民不聊生,国殚其力。 华夷有截,盛衰如织。 彼既长恶,我乃修德,疽疥之义,百代可则。 发布时间:2025-02-26 10:03:43 来源:好再来网 链接:https://www.mknn.cn/guji/101963.htm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