标题:《新唐书》 列传第四十 狄郝朱 内容: 狄仁杰,字怀英,并州太原人。 为儿时,门人有被害者,吏就诘雅斯贝尔斯(KarlJaspers,1883—1969)德国哲学家、精,众争辨对,仁杰诵书不置,吏让之,答曰:“黄卷中方与圣贤对,何暇偶俗吏语耶? ”举明经,调汴州参军。 为吏诬诉,黜陟使阎立本召讯,异其才,谢曰:“仲尼称观过知仁,君可谓沧海遗珠矣。 ”荐授并州法曹参军。 亲在河阳,仁杰登太行山,反顾,见白云孤飞,谓左右曰:“吾亲舍其下。 ”瞻怅久之,云移乃得去。 同府参军郑崇质母老且疾,当使绝域。 仁杰谓曰:“君可贻亲万里忧乎? ”诣长史兰仁基请代行。 仁基咨美其谊,时方与司马李孝廉不平,相敕曰:“吾等可少愧矣! ”则相待如初,每曰:“狄公之贤,北斗以南,一人而已。 ”  稍迁大理丞,岁中断久狱万七千人,时称平恕。 左威卫大将军权善才、右监门中郎将范怀义坐误斧昭陵柏,罪当免,高宗诏诛之。 仁杰奏不应死,帝怒曰:“是使我为不孝子,必杀之。 ”仁杰曰:“汉有盗高庙玉环,文帝欲当之族,张释之廷诤曰:‘假令取长陵一抔土,何以加其法? ’于是罪止弃市。 陛下之法在象魏,固有差等。 犯不至死而致之死,何哉? 今误伐一柏,杀二臣,后世谓陛下为何如主? ”帝意解,遂免死。 数日,授侍御史。 左司郎中王本立怙宠自肆,仁杰劾奏其恶,有诏原之。 仁杰曰:“朝廷借乏贤,如本立者不鲜。 陛下惜有罪,亏成法,奈何? 臣愿先斥,为群臣戒。 ”本立抵罪。 繇是朝廷肃然。 使岐州,亡卒数百剽行人,道不通。 官捕系盗党穷讯,而余曹纷纷不能制。 仁杰曰:“是其计穷,且为患。 ”乃明开首原格,出系者,禀而纵之,使相晓,皆自缚归。 帝叹其达权宜。 迁度支郎中。 帝幸汾阳宫,为知顿使。 并州长史李冲玄以道出石女祠,俗言盛服过者,致风雷之变,更发卒数万改驰道。 仁杰曰:“天子之行,风伯清尘,雨师洒道,何石女避邪? ”止其役。 帝壮之,曰:“真丈夫哉! ”出为宁州刺史,抚和戎落,得其欢心,郡人勒碑以颂。 入拜冬官侍郎、持节江南巡抚使。 吴、楚俗多淫祠,仁杰一禁止,凡毁千七百房,止留夏禹、吴太伯、季札、伍员四祠而已。 转文昌右丞,出豫州刺史。 时越王兵败,支党余二千人论死。 仁杰释其械,密疏曰:“臣欲有所陈,似为逆人申理;不言,且累陛下钦恤意。 表成复毁,自不能定。 然此皆非本恶,诖误至此。 ”有诏悉谪戍边。 囚出宁州,父老迎劳曰:“狄使君活汝耶! ”因相与哭碑下。 囚斋三日乃去。 至流所,亦为立碑。 初,宰相张光辅讨越王。 军中恃功,多暴索,仁杰拒之。 光辅怒曰:“州将轻元帅邪? ”仁杰曰:“乱河南者一越王,公董士三十万以平乱,纵使暴横,使无辜之人咸坠涂炭,是一越王死,百越王生也。 且王师之至,民归顺以万计,自缒而下,四面成蹊。 奈何纵邀赏之人杀降以为功,冤痛彻天? 如得上方斩马剑加君颈,虽死不恨! ”光辅还,奏仁杰不逊,左授复州刺史。 徙洛州司马。 天授二年,以地官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。 武后谓曰:“卿在汝南有善政,然有谮卿者,欲知之乎? ”谢曰:“陛下以为过,臣当改之;以为无过,臣之幸也。 谮者乃不愿知。 ”后叹其长者。 时太学生谒急,后亦报可。 仁杰曰:“人君惟生杀柄不以假人,至簿书期会,宜责有司。 尚书省决事,左、右丞不句杖,左、右丞相不判徒,况天子乎? 学徒取告,丞、簿职耳,若为报可,则胄子数千,凡几诏耶? 为定令示之而已。 ”后纳其言。 会为来俊臣所构,捕送制狱。 于时,讯反者一问即臣,听减死。 俊臣引仁杰置对,答曰:“有周革命,我乃唐臣,反固实。 ”俊臣乃挺系。 其属王德寿以情谓曰:“我意求少迁,公为我引杨执柔为党,公且免死。 ”仁杰叹曰;“皇天后土,使仁杰为此乎! ”即以首触柱,血流沫面。 德寿惧而谢。 守者浸弛,即丐笔书帛,置褚衣中,好谓吏曰;“方暑,请付家彻絮。 ”仁杰子光远得书上变,后遣使案视。 俊臣命仁杰冠带见使者,私令德寿作谢死表,附使以闻。 后乃召见仁杰,谓曰:“承反何耶? ”对曰:“不承反,死笞掠矣。 ”示其表,曰:“无之。 ”后知代署,因免死。 武承嗣屡请诛之,后曰:“命已行,不可返。 ”时同被诬者凤阁侍郎任知古等七族悉得贷。 御史霍献可以首叩殿陛苦争,欲必杀仁杰等,乃贬仁杰彭泽令,邑人为置生祠。 万岁通天中,契丹陷冀州,河北震动,擢仁杰为魏州刺史。 前刺史惧贼至,驱民保城,修守具。 仁杰至,曰:“贼在远,何自疲民? 万一虏来,吾自办之,何预若辈? ”悉纵就田。 虏闻,亦引去,民爱仰之,复为立祠。 俄转幽州都督,赐紫袍、龟带,后自制金字十二于袍,以旌其忠。 召拜鸾台侍郎,复同凤阁鸾台平章事。 时发兵戍疏勒四镇,百姓怨苦。 仁杰谏曰:天生四夷,皆在先王封域之外。 东距沧海,西隔流沙,北横大漠,南阻五岭,天所以限中外也。 自典籍所纪,声教所暨,三代不能至者,国家既已兼之。 诗人矜薄伐于太原,化行于江、汉,前代之遐裔,而我之域中,过夏、商远矣。 今乃用武荒外,邀功绝域,竭府库之实,以争硗确不毛之地,得其人不足以增赋,获其土不可以耕织。 苟求冠带远夷,不务固本安人,此秦皇、汉武之所行也。 传曰:“与覆车同轨者未尝安。 ”此言虽小,可以喻大。 臣伏见国家师旅岁出,调度之费狃以浸广,右戍四镇,左屯安东,杼轴空匮,转输不绝,行役既久,怨旷者多。 上不是恤,则政不行;政不行,则害气作;害气作,则虫螟生,水旱起矣。 方今关东荐饥,蜀汉流亡,江、淮而南,赋敛不息。 人不复本,则相率为盗,本根一摇,忧患非浅。 所以然者,皆贪功方外,耗竭中国也。 昔汉元帝纳贾捐之之谋而罢珠崖,宣帝用魏相之策而弃车师田。 贞观中,克平九姓,册拜李思摩为可汗,使统诸部,夷狄叛则伐,降则抚,得推亡固存之义,无远戍劳人之役。 今阿史那斛瑟罗,皆阴山贵种,代雄沙漠,若委之四镇,以统诸蕃,建为可汗,遣御寇患,则国家有继绝之美,无转输之苦。 损四镇,肥中国,罢安东,实辽西,省军费于远方,并甲兵于要塞,恒、代之镇重,而边州之备丰矣。 且王者外宁,容有内危。 陛下姑敕边兵谨守备,以逸待劳,则战士力倍;以主御客,则我得其便;坚壁清野,寇无所得。 自然深入有颠踬之虑,浅入无虏获之益。 不数年,二虏不讨而服矣。 又请废安东,复高姓为君长,省江南转饷以息民,不见纳。 张易之尝从容问自安计,仁杰曰:“惟劝迎庐陵王可以免祸。 ”会后欲以武三思为太子,以问宰相,众莫敢对。 仁杰曰:“臣观天人未厌唐德。 比匈奴犯边,陛下使梁王三思募勇士于市,逾月不及千人。 庐陵王代之,不浃日,辄五万。 今欲继统,非庐陵王莫可。 ”后怒,罢议。 久之,召谓曰:“朕数梦双陆不胜,何也? ”于是,仁杰与王方庆俱在,二人同辞对曰:“双陆不胜,无子也。 天其意者以儆陛下乎! 且太子,天下本,本一摇,天下危矣。 文皇帝身蹈锋镝,勤劳而有天下,传之子孙。 先帝寝疾,诏陛下监国。 陛下掩神器而取之,十有余年,又欲以三思为后。 且姑侄与母子孰亲? 陛下立庐陵王,则千秋万岁后常享宗庙;三思立,庙不祔姑。 ”后感悟,即日遣徐彦伯迎庐陵王于房州。 王至,后匿王帐中,召见仁杰语庐陵事。 仁杰敷请切至,涕下不能止。 后乃使王出,曰:“还尔太子! ”仁杰降拜顿首,曰:“太子归,未有知者,人言纷纷,何所信? ”后然之。 更令太子舍龙门。 具礼迎还,中外大悦。 初,吉顼、李昭德数请还太子,而后意不回,唯仁杰每以母子天性为言,后虽忮忍,不能无感,故卒复唐嗣。 寻拜纳言,兼右肃政御史大夫。 突厥入赵、定,杀掠甚众,诏仁杰为河北道行军元帅,假以便宜。 突厥尽杀所得男女万计,由五回道去,仁杰追不能逮。 更拜河北安抚大使。 时民多胁从于贼,贼已去,惧诛,逃匿。 仁杰上疏曰:“议者以为虏入寇,始明人之逆顺,或迫胁,或愿从,或受伪官,或为招慰。 诚以山东之人重气,一往死不为悔。 比缘军兴,调发烦重,伤破家产,剔屋卖田,人不为售。 又官吏侵渔,州县科役,督趣鞭笞,情危事迫,不循礼义,投迹犬羊,以图赊死,此君子所愧,而小人之常。 民犹水也,壅则为渊,疏则为川,通塞随流,岂有常性。 昔董卓之乱,神器播越,卓已诛禽,部曲无赦,故事穷变生,流毒京室。 此由恩不溥洽,失在机先。 今负罪之伍,潜窜山泽,赦之则出,不赦则狂。 山东群盗,缘兹聚结。 故臣以为边鄙暂警不足忧,中土不宁可为虑也。 夫持大国者不可以小治,事广者不可以细分。 人主所务,弗检常法。 愿曲赦河北,一不问罪。 ”诏可。 还,除内史。 后幸三阳宫,王公皆从,独赐仁杰第一区,眷礼卓异,时无辈者。 是时李楷固、骆务整讨契丹,克之,献俘含枢殿,后大悦。 二人者,本契丹李尽忠部将,尽忠入寇,楷固等数挫王师,后降,有司请论如法。 仁杰称其骁勇可任,若贷死,必感恩纳节,可以责功。 至是凯旋,后举酒属仁杰,赏其知人。 授楷固左玉钤卫大将军、燕国公,赐姓武;务整右武威卫将军。 后将造浮屠大像,度费数百万,官不能足,更诏天下僧日施一钱助之。 仁杰谏曰:“工不役鬼,必在役人;物不天降,终由地出。 不损百姓,且将何求? 今边垂未宁,宜宽征镇之傜,省不急之务。 就令顾作,以济穷人,既失农时,是为弃本。 且无官助,理不得成。 既费官财,又竭人力,一方有难,何以救之? ”后由是罢役。 圣历三年卒,年七十一。 赠文昌右相,谥曰文惠。 仁杰所荐进,若张柬之、桓彦范、敬晖、姚崇等,皆为中兴名臣。 始居母丧,有白鹊驯扰之祥。 中宗即位,追赠司空。 睿宗又封梁国公。 子光嗣、景晖。 光嗣,圣历初,为司府丞。 武后诏宰相各举尚书郎一人,仁杰荐光嗣,由是拜地官员外郎,以称职闻。 后曰:“祁奚内举,果得人。 ”历淄、许、贝三州刺史。 母丧,夺为太府少卿,固让,睿宗嘉其诚,许之。 累迁扬州长史,以罪贬歙州别驾,卒。 景晖,官魏州司功参军,贪暴为虐,民苦之,因共毁其父生祠,不复奉。 至元和中,田弘正镇魏博,始奏葺之,血食不绝。 族孙兼谟。 兼谟字汝谐,及进士第。 辟襄阳使府,刚正有祖风。 令狐楚执政,荐授左拾遗,数上书言事。 历刑部郎中、蕲邓郑三州刺史。 岁旱饥,发粟赈济,民人不流徙。 改苏州,以治最,擢给事中。 左藏史盗度支缣帛,文宗以经赦诏勿治,兼谟封还诏书,帝问之,对曰:“典史犯赃,不可免。 ”帝曰:“朕已赦其长官,吏亦宜宥,与其失信,宁失罪人。 ”既而曰:“后或事有不可,勿以还诏为惮。 ”迁御史中丞。 帝曰:“御史台朝廷纲纪,一台正,则朝廷治,朝廷正,则天下治。 畏忌顾望,则职业废矣。 卿,梁公后,当嗣家声,不可不慎。 ”兼谟顿首谢。 江西观察使吴士矩加给其军,擅用上供钱数十万。 兼谟劾奏:“观察使为陛下守土,宣国诏条,知临戎赏士,州有定数,而与夺由己,贻弊一方,为诸道觖望,请付有司治罪。 ”士矩繇是贬蔡州别驾。 历兵部侍郎、河东节度使。 还为尚书左丞。 武宗子岘封益王,命兼谟为傅。 俄领天平节度使,辞疾,以秘书监归洛阳,迁东都留守,卒。 郝处俊,安州安陆人。 父相贵,因隋乱,与妇翁许绍据峡州,归国,拜滁州刺史,封甑山县公。 处俊甫十岁而孤,故吏归千缣赗之,已能让不受。 及长,好学,嗜《汉书》,崖略暗诵。 贞观中,第进士,解褐著作佐郎,袭父爵。 兄弟友睦,事诸舅谨甚。 再转滕王友,耻为王府属,弃官去。 久之,召拜太子司议郎,累迁吏部侍郎。 高丽叛,诏李𪟝为浿江道大总管,处俊副之。 师入虏境,未阵,贼遽至,举军危骇。 处俊方据胡床,体胖,安餐干Я不顾,密畀料精锐击之,虏却,众壮其谋。 入拜东台侍郎。 时浮屠卢伽逸多治丹,曰:“可以续年。 ”高宗欲遂饵之,处俊谏曰:“修短固有命,异方之剂,安得轻服哉? 昔先帝诏浮屠那罗迩娑寐案其方书为秘剂,取灵怪石,历岁乃能就。 先帝饵之,俄而大渐,上医不知所为。 群臣请显戮其人,议者以为取笑夷狄,故法不得行。 前鉴不远,惟陛下深察。 ”帝纳其言,第拜卢伽逸多为怀化大将军,进处俊同东西台三品。 咸亨初,幸东都,皇太子监国,诸宰相皆留,而处俊独从。 帝尝曰:“王者无外,何为守御? 而重门击柝,庸待不虞邪? 我尝疑秦法为宽,荆轲匹夫耳,匕首窃发,群臣皆荷戟侍,莫敢拒,岂非习慢使然? ”处俊对曰:“此乃法急耳。 秦法,辄升殿者,夷三族。 人皆惧族,安有敢拒邪? 魏曹操著令曰;‘京城有变,九卿各守其府。 ’后严才乱,与徒数十人攻左掖门,操登铜爵台望之,无敢救者。 时王修为奉常,闻变,召车骑未至,领官属步至宫门。 操曰;‘彼来者,必王修乎! ’此由修察变识几,故冒法赴难。 向若拘常,则遂成祸矣。 故王者设法不可急,亦不可慢。 《诗》曰‘不懈于位,人之攸塈’,仁也;‘式遏寇虐,无俾作慝’,刑也。 《书》曰‘高明柔克,沈潜刚克’,中道也。 ”帝曰:“善。 ”转中书侍郎,监修国史。 初,显庆中,令狐德棻、刘胤之撰国史,其后许敬宗复加绪次。 帝恨敬宗所纪失实,更命宰相刊正,且曰:“朕昔从幸未央宫,辟仗既过,有横刀伏草中者,先帝敛辔却,谓朕曰;‘事发,当死者数十人,汝可命出之。 ’史臣惟叙此为实。 ”处俊曰:“先帝仁恩溥博,类非一。 臣之弟处杰被择供奉,时有三卫误拂御衣者,惧甚。 先帝曰:‘左右无御史,我不汝罪。 ’”帝曰:“此史臣应载。 ”处俊乃表左史李仁实欲删整伪辞,会仁实死而止。 上元初,帝观酺翔鸾阁,时赤县与太常音技分东西朋,帝诏雍王贤主东,周王显主西,因以角胜,处俊曰:“礼所以示童子无诳者,恐其欺诈之心生也。 二王春秋少,意操未定,乃公朋造党使相夸,彼俳儿优子,言辞无度,争负胜,相讥诮,非所以导仁义,示雍和也。 ”帝遽止,叹曰:“处俊远识,非众臣所逮。 ”迁中书令,兼太子宾客,检校兵部尚书。 帝多疾,欲逊位武后,处俊谏曰:“天子治阳道,后治阴德,然则帝与后犹日之与月,阳之与阴,各有所主,不相夺也。 若失其序,上谪见于天,下降灾诸人。 昔魏文帝著令,帝崩,不许皇后临朝。 今陛下奈何欲身传位天后乎? 天下者,高祖、太宗之天下,非陛下之天下,正应谨守宗庙,传之子孙,不宜持国与人,以丧厥家。 ”中书侍郎李义琰曰:“处俊言可从,惟陛下不疑。 ”事遂沮。 又兼太子左庶子,拜侍中,罢为太子少保。 开耀元年卒,年七十五。 赠开府仪同三司、荆州大都督。 帝哀叹其忠,举哀光顺门,祭以少牢,赙绢布八百段、米粟八百石,诏百官赴哭,官庀葬事。 子北叟固辞,未听。 裴炎为白帝曰:“处俊阽死,诿臣曰;‘生无益于国,死无烦费,凡诏赐,愿一罢之。 ’”帝闻恻然,答其意,止赙物而已。 处俊资约素,土木形骸,然临事敢言,自秉政,在帝前议论谆谆,必傅经义,凡所规献,得大臣体。 武后虽忌之,以其操履无玷,不能害。 与舅许圉师同里,俱宦达;乡人田氏、彭氏以高赀显。 故江、淮间为语曰:“贵如郝、许,富如田、彭。 ”孙象贤,垂拱中,为太子通事舍人,后素衔处俊,故因事诛之。 临刑,极骂乃死,后怒,令离磔其尸,斫夷祖、父棺冢。 自是讫后世,将刑人,必先以木丸窒口云。 朱敬则,字少连,亳州永城人。 以孝义世被旌显,一门六阙相望。 敬则志尚恢博,好学,重节义然诺,善与人交,振其急难,不责报于人。 与左史江融、左仆射魏元忠善。 咸亨中,高宗闻其名,召见,异之,为中书令李敬玄所毁,故授洹水尉。 久之,除右补阙。 初,武后称制,天下颇流言,遂开告密罗织之路,兴大狱,诛将相大臣。 至是,已革命,事益宁。 敬则谏曰:  臣闻李斯之相秦也,行申、商之法,重刑名之家,杜私门;张公室;弃无用之费,损不急之官;惜日爱功,亟战疾耕。 既庶而富,遂屠诸侯。 此救弊之术也。 故曰:“刻薄可施子进趋,变诈可陈于攻战。 ”天下已平,故可易之以宽简,润之以淳和。 秦乃不然,淫虐滋甚,往而不反,卒至土崩。 此不知变之祸也。 陆贾、叔孙通事汉祖,当荥阳、成皋间,粮饷穷,智勇困,未尝敢开一说,效一奇,唯进豪猾贪暴之人。 及区宇适定,乃陈《诗》、《书》,说礼、乐,开王道。 高帝忿然曰:“吾以马上得之,安事《诗》、《书》? ”对曰:“马上得之,可马上治之乎? ”帝默然。 于是贾著《新语》,通定礼仪。 此知变之善也。 向若高帝斥二子,置《诗》、《书》,重攻战,尊首级,则复道争功,拔剑击柱,晷漏之不保,何十二帝二百年乎? 故曰:仁义者,圣人之蘧庐;礼者,先王之陈迹。 祠祝毕,刍狗捐;淳精流,糟粕弃。 仁义尚尔,况其轻乎? 国家自文明以来,天地草昧,内则流言,外则构难。 故不设钩距,无以顺人;不切刑罚,无以息暴。 于是置神器,开告端,故能不出房闱,而天下晏然易主矣。 臣闻急趋者无善迹,促柱者无和声;拯溺不规行,疗饥不鼎食。 即向时秘策,今之刍狗也。 愿鉴秦、汉之失,考时事之宜,毁蘧庐,遗糟粕;下宽大之令,流旷荡之泽,去萋斐之角牙,顿奸险之芒刃,塞罗织之妄源,扫朋党之险迹,旷然使天下更始,岂不乐哉! 后善其言。 迁正谏大夫,兼修国史。 乃请高史官选,以求名才。 侍中韦安石尝阅其稿史,叹曰:“董狐何以加! 世人不知史官权重宰相,宰相但能制生人,史官兼制生死,古之圣君贤臣所以畏惧者也。 ”时赋敛繁重,民多荡析,后数召入禁中访失得,进同凤阁鸾台平章事。 张易之构魏元忠、张说,欲诛之,无敢言者。 敬则独奏曰:“元忠、说秉心忠一,而所坐无名,杀之失天下望。 ”乃得不死。 以老疾还政事,俄改成均祭酒、冬官侍郎。 易之等集名儒撰《三教珠英》,又绘武三思、李峤,苏味道、李迥秀、王绍宗等十八人像以为图,欲引敬则,固辞不与,世洁其为人。 出为郑州刺史,遂致仕。 侍御史冉祖雍诬奏与王同皎善,贬涪州刺史。 既明其非罪,改庐州。 代还,无淮南一物,所乘止一马,子曹步从以归。 卒年七十五。 敬则与三从昆弟居四十年,赀产无异。 及执政,每以用人为先,细务不省也。 岭表蛮叛,以裴怀古有文武才,用为桂州都督,蛮服其威惠,相率降。 荐魏知古为凤阁舍人,张思敬为右史,皆称职。 初,二张权宠盛,敬则密谓敬晖曰:“公若假太子令,举北军诛易之兄弟,两飞骑力耳。 ”晖卒用其策。 始崔实、仲长统、王朗、曹冏论封建,指秦为失,敬则以为秦、汉世礼义陵迟,不可复用周制封诸侯,著论明之,儒者以为知言。 睿宗嗣位,尝曰:“神龙以来,忠于本朝者,李多祚、王同晈、韦月将、燕钦融并褒复矣,尚有遗者耶? ”刘幽求曰:“朱敬则忠正义烈,天下所推,往为宗楚客、冉祖雍等所诬,谪守刺史。 长安中,尝语臣曰:‘相王必受命,当悉心事之。 ’及韦氏干纪,臣遂见危赴难。 虽天诱其衷,亦敬则启之。 ”于是追赠秘书监,谥曰元。 敬则兄仁轨,字德容,隐居养亲。 常诲子弟曰:“终身让路,不枉百步;终身让畔,不失一段。 ”有赤乌、白鹊栖所居树,按察使赵承恩表其异。 及卒,郭山恽、员半千、魏知古共谥为孝友先生。 赞曰:武后乘唐中衰,操杀生柄,劫制天下而攘神器。 仁杰蒙耻奋忠,以权大谋,引张柬之等,卒复唐室,功盖一时,人不及知。 故唐吕温颂之曰:“取日虞渊,洗光咸池。 潜授五龙,夹之以飞。 ”世以为名言。 方高宗举天下将以禅后,处俊固争,不使妻乘夫,阴反阳,至奸人衔怨,仇胔以逞。 盖所谓谊形于主耶。 敬则一谏,而罗织之狱衰,时而后言者欤! 发布时间:2025-03-15 10:09:17 来源:好再来网 链接:https://www.mknn.cn/guji/102100.htm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