标题:《金史》 列传第三十 内容: ○毛硕李上达曹望之大怀贞卢孝俭卢庸李偲徒单克宁本名习显毛硕,字仲权,甘陵人。 宋末,试弓马子弟,硕中选,调高阳关路安抚司准备差使。 寻辟河间尉,再辟兵马都监。 宗望军至,硕以本部迎降。 齐国建,由淮东路第一副将擢知滑州。 刘麟伐宋,充行营中军统制军马。 天眷间,历汴京路、山东西路兵马都监。 皇统元年,权知拱州。 宋将张俊据亳州,而柘城酒监房人杰叛以应俊,硕发兵讨之。 至柘城,躬扣城门,呼耆老以谕意。 县人缚人杰以降。 硕径入县署,召百姓慰安之,众皆感悦,刻石纪其事。 四年,真授拱州刺史。 元帅梁王宗弼承制超武义将军,改知曹州。 有书生投书于硕,辞涉谤讪,僚属皆不能堪。 硕延之上座,谢曰:“使硕常闻斯言,庶乎寡过。 ”士论以故嘉之。 迁郑州防御使,寻改通州。 天德二年,充陕西路转运使。 硕以陕右边荒,种艺不过麻、粟、荞麦,赋入甚薄,市井交易惟川绢、干姜,商贾不通,酒税之入耗减,请视汴京、燕京例给交钞通行。 而巩、会、德顺道路多险,盐引斤数太重,请一引分作三四,以从轻便。 朝廷皆从之。 秦州仓粟陈积,而百姓有支移者,止就本州折纳其直,公私便之。 改河东南路转运使。 上言:“顷者,定立商酒课,不量土产厚薄、户口多寡及今昔物价之增耗,一概理责之,故监官被系,失身破家,折佣逃窜。 或为奸吏盗有实钱,而以赊券输官,故河东有积负至四百余万贯,公私苦之。 请自今禁约酒官,不得折准赊贷,惟许收用实钱,则官民俱便。 ”至今行之。 秩满,除南京路都转运使。 大定六年致仕,卒于家。 硕文雅好事,性谨饬,每见古人行事有益于时者,常书置座右,以为莅官之戒云。 李上达,字达道,曹州济阴人。 在宋时以荫补官,累东平府司户参军。 挞懒取东平,上达给军须,号办治。 齐国建,为吏部员外郎,摄户部事。 刘豫行什一之法,乐岁输多,歉岁寡取之,盖古人助法也。 收敛之时,蓄积盖藏,民或不以实输官,官亦不肯尽信,于是告讦起而狱讼繁,公私苦之。 上达论其弊,豫改定为五等之制。 齐国废,以河南与宋人,上达随地入宋。 宗弼复取河南,上达为同知大名尹,按察陕西、河南。 是时,关、陕、蒲、解、汝、蔡民饥,上达辄以便宜发仓粟赈百姓。 累迁知山东西路转运使。 上达到官再期,比旧增三十余万贯。 户部以其法颁之邻路。 上达长于吏事,能治繁剧,猾吏不能欺,所至称之。 卒官,年六十一。 曹望之,字景萧,其先临潢人,辽季移家宣德。 天会间,以秀民子选充女直字学生。 年十四,业成,除西京教授。 为元帅府书令史,补正令史,转行台省令史。 录教授资,补修武校尉,除右司都事。 吏部侍郎田珏素薄望之,望之愿交不肯纳,遂与蔡松年、许霖构致党狱。 改行台吏部员外郎。 海陵为相,尝以书致其私,望之不从。 天德元年,调同知石州军州事,坐事免。 丁母忧,久之,除绛阳军节度副使,入为户部员外郎。 诏买牛万头给按出虎八猛安徙居南京者,望之主给之。 撒八反,转致甲仗八万自洺州输燕子城。 运米八十万斛由蔡水入淮,馈伐宋诸军,期以一日。 望之如期集事。 进本部郎中,特赐进士及第。 大定初,讨窝斡,望之主军食,给与有节,凡省粮三十万石,省剉草五十万石。 帅府以捷入告,议者欲遂罢转输,望之以为元恶未诛,不可弛备。 既而大军追讨,果赖以济。 以劳进一阶,兼同修国史。 请于大盐泺设官榷盐,听民以米贸易,民成聚落,可以固边圉,其利无穷。 从之。 其后凡贮米二十余万石。 及东北路岁饥,赖以济者不可胜数。 三年,上曰:“自正隆兵兴,农桑失业,猛安谋克屯田多不如法。 ”诏遣户部侍郎魏子平、大兴少尹同知中都转运事李涤、礼部侍郎李愿、礼部郎中移剌道、户部员外郎完颜兀古出、监察御史夹谷阿里补及望之分道劝农,廉问职官臧否。 望之还言,乞汰诸路胥吏,可减其半。 诏胥吏如故。 于是始禁用贴书云。 迁本部侍郎,领复实缮修大内财用,费用大省。 复以劳进阶,上召见谕勉之。 望之家奴袁一言涉妖妄,大兴府鞫治。 望之恐,使户部令史刘公辅问其事于大兴少尹王全,全具其事语公辅,公辅以语望之。 御史台劾奏刘公辅言泄狱情。 上曰:“妖妄之言,交相传说何也? ”于是,望之决杖一百,王全杖八十,刘公辅杖一百五十,除名。 顷之,运河堙塞,世宗出郊见之,问其故。 主者奏曰:“户部不肯经画,岁久以致如此。 ”上责望之曰:“有水运不浚治,乃用陆运,烦费民力,罪在汝等,其往治之。 ”尚书省奏当用夫役数万人。 上曰:“方春耕作,不可劳民。 以宫籍监户及摘东宫、诸王人从充役,若不足即以五百里内军夫补之。 ”《太宗实录》成,监修国史纥石烈良弼赐金带一、重彩二十端。 同修国史张景仁、刘仲渊、望之皆赐银币有差。 望之叹赏薄,谓人曰:“栽花接本乃加爵命,勤劳者不迁官。 ”无何,张景仁迁翰林学士,望之又曰:“止与他人便遣,独不及我哉。 ”世宗闻之,出望之德州防御使,谓之曰:“汝为人能干而心不忠实。 朕前往安州春水,人言汝无事君之义。 朕敕臣下,有过即当谏争。 汝但面从,退则谤议,此不忠不孝也。 汝自五品起迁四品,《太宗皇帝实录》成,优赐银币,不思尽心竭力,惟官赏是觊。 今出汝于外,宜改心涤虑。 不然,则身亦莫保。 ”望之到德州,有惠政,百姓为立生祠。 改同知西京留守事。 上书论便宜事:其一,论山东、河北猛安谋克与百姓杂处,民多失业。 陈、蔡、汝、颍之间土广人稀,宜徙百姓以实其处,复数年之赋以安辑之。 百姓亡命及避役军中者,阅实其人,使还本贯。 或编近县以为客户,或留为佃户者,亦籍其姓名。 州县与猛安事干涉者无相党匿,庶几军民协和,盗贼弭息。 其二,论荐举之法虚文无实。 宰相拔擢及其所识,不及其所不识。 内外官所举亦辄不用,或指以为朋党,遂不敢复举。 宜令宰执岁举三品二人,御史大夫以下内外官终秩举二人,自此以下以品杀为差等。 终秩不举者遇转官勒不迁,三品者削后任俸三月。 其举者已改除,吏部以类品第,季而上之。 三品阙则于类第四品中补授,四品五品以下视此为差。 其待以不次者,宰执具才行功实以闻。 举当否罪当如律。 廉介之士老于令幕无举主者、七考无赃私罪者,准朝官三考劳叙。 吏部每季图上外路职官姓名,路为一图,大书赃污者于其名下,使知畏慎。 外任五品以上官改除,令代之者具功过以闻。 年六十以上者,终更赴调,有司察其视听精力,老疾不堪厘务,给以半禄罢遣。 其三,论守边将帅及沿边州县官渔剥军民,擅兴力役,宜岁遣监察御史周行察之。 边部有讼,招讨司无得辄遣白身人征断,宜于省部有出身女直、契丹人及县令丞簿中择廉能者,因其风俗,略定科条,务为简易。 征断羊马入官籍数,如边部遇饥馑,即以此赈给之。 招讨及都监视事,宜限边部馈送驼马。 招讨司女直人户,或撷野菜以济艰食,而军中旧籍马死,则一村均钱补买,往往鬻妻子、卖耕牛以备之。 臣恐数年之后,边防困弊,临时赈济,费财十倍而无益,早为之所,则财用省而边备实矣。 官给军箭用尽,则市以补之,皆朽钝不堪用,可每岁给官箭一分,以补其阙。 边民阙食给米,地远负重,往往就仓贱卖而去,可计口支钱,则公私两便。 陕西正副,宜如猛安谋克用土人一员,队将亦宜参用土人,久居其任。 增弓箭田,复其赋役。 以廉吏为提举,举察总管府以下官。 农隙校阅,以严武备。 则太平之时有经略之制矣。 又论六盐场用人,宜令户部公议辟举。 论漕运,先计河仓见在几何,通州容受几何,京师岁费几何。 今近河州县岁税或六七万石,小民有入资之费,富室收转输之利,宜计实数以科税入。 论民间私钱苦恶,宜以官钱五百易私钱千,期以一月易之,过期以销钱法坐之。 论州府力役钱物,户部颁印署白簿,使尽书之,以俟审阅,有畏避不书者坐之。 论工部营造调发,妨民生业。 诸路射粮军约量人数,习武艺,期以三年成,以息调民。 书奏,多见采纳。 以本官行六部事于北边,召拜户部尚书。 上数之曰:“汝前为侍郎,以不忠外补,颇能练习钱谷,故任以尚书之重,宜改前非,以图新效也。 ”是时,户部尚书高德基坐高估俸粟责降,世宗念望之吝出纳或惩德基也,既出,使人谕之曰:“勿以高德基下粟直,要在平估而已。 ”十五年新宫成,世宗幸新宫,敕望之曰:“新宫中所须,毋取于民间也。 ”有良民夫妇质身于东京留守完颜彀英家,期终而不遣,尚书省下东京鞫治。 望之言彀英为留守,其同官必且阿徇,不肯穷竟,当移他州。 望之久习事,有治钱谷名,性刚愎,颇沾沾自露,希觊执政。 而刑部尚书梁肃自详问宋国使还,世宗尝欲以为执政,久而未用,亦颇炫耀求进。 世宗谓左丞相纥石烈良弼日:“曹望之、梁肃急于见知,涉于躁进。 ”遂出梁肃为济南尹。 数年,乃召拜参知政事。 而望之终于户部尚书,年五十六。 世宗惜其未及用,赐钱三千贯,敕使致祭,赙银五百两、重彩二十端、绢二百匹,以其子渊为奉御,泽为笔砚承奉。 其后,尚辇局举出身人年六十余可以临事,世宗曰:“岂为此辈惜官邪,但此辈专以盗取官钱为谋生计,不可用也。 ”由是欲更改监临格式,以问户部尚书刘玮。 玮恐监官谤己,不肯实对。 世宗因思望之,叹曰:“不如望之之敢行也。 ”望之初不学,及贵,稍知读书,遂刻苦自致,有诗集三十卷。 大怀贞,字子正,辽阳人。 皇统五年,除合门祗候,三迁东上阁门使。 丁母忧,起复符宝郎,累官右宣徽使。 正隆伐宋,为武胜军都总管。 大定二年,除洺州防御使兼押军万户,改沂州,再迁彰国、安武军节度使。 县尉获盗,得一旗,上图亢宿。 诘之,有谋叛状,株连几万人。 怀贞当以乱民之刑,请诛其首乱者十八人,余皆释之。 尝以私忌饭僧数人,就中一僧异常,怀贞问曰:“汝何许人也? ”对曰:“山西人。 ”复问:“曾为盗杀人否? ”对曰:“无之。 ”后三日诘盗,果引此僧,皆服其明察。 改兴中尹。 锦州富民萧鹤寿途中杀人,匿府少尹家,有司捕不得,怀贞以计取之,置于法。 改彰德军节度使,卒。 卢孝俭,宣德州人。 登天眷二年第,调宪州军事判官,补尚书省令史,累官太原少尹。 大定二年,陕西用兵,尚书省发本路税粟赴平凉充军实,期甚严迫。 孝俭辄易以金帛,驰至平凉,用省而不失期,并人称之。 用廉,进官二阶,迁同知广宁尹。 广宁大饥,民多流亡失业,乃借僧粟,留其一岁之用,使平其价市与贫民,既以救民,僧亦获利。 累迁山东东路转运使。 孝俭素褊躁,与同僚王公谨失欢。 其子尝私用官帑,孝俭不知也。 既而改河北西路转运使,公谨乃发其事。 孝俭闻被逮,莫测所以,行至章丘,自缢死。 卢庸,字子宪,蓟州丰润人。 大定二十八年进士,调唐州军事判官,再调定平县令。 庸治旧堰,引泾水溉田,民赖其利。 补尚书省令史,除南京转运副使,改中都户籍判官。 察廉,迁礼部主事,累官凤翔治中。 大安三年,征陕西屯田军卫中都,以庸签三司事,主兵食。 至潞州,放还屯田军,庸改干州刺史,入为吏部郎中。 至宁元年,改陕西按察副使。 夏人犯边,庸缮治平凉城池,积刍粟,团结土兵为备。 十一月,夏人掠镇戎,陷泾、邠,遂围平凉。 庸矢尽,募人取夏兵射城上箭以济急用,出府库赏有功者,人乐为死,平凉赖以完。 贞祐二年,庸移书陕西行省仆散端,大概谓庆阳、平凉、德顺陕西重地,长安以西邠为厄塞,当重兵屯守。 诏赏平凉功,庸进官四阶,迁按察转运使。 三年,诏诸道按察司讲究防秋,庸陈便宜曰:“自延至积石,虽多沟坂,无长河大山为之屏蔽,恃弓箭手以御侮,其人皆刚猛善斗,熟于地利,夏人畏之。 向者徙屯他所,夏人即时犯边,此近年深患也。 人情乐土,且耕且战,缓急将自奋。 ”又曰:“防秋之际,宜先清野。 ”又曰:“掌军之官不宜临时易代,兵家所忌,将非其人,屡代何益? ”无何,有言庸老不胜任者,即罢之。 未几,改定海军节度使,山东乱,不能赴,按察司劾之,当夺两官,审理官直之。 庸以病请求医药,遂致仕。 兴定三年,卒。 李偲,字子友,定州安喜人。 中天眷二年进士,调辽山簿,累官户部主事。 丁母忧,起复旧职,除同知河东南路转运使事。 大定初,改同知中都路都转运使事。 仆散忠义行省事于汴京,奏偲幕府,世宗曰:“李偲方治京畿漕事,行省可他选也。 ”三年,权知登闻检院,再迁户部侍郎。 上曰:“户部财用出入,朕难其人。 卿非旧劳,资叙尚浅,勿以秩满例升三品,因循岁月,若不自勉,必不汝贷。 ”偲每朝会与高德基屏人私语。 上闻而怪之,问右丞石琚曰:“李偲果何如人? ”琚曰:“亦干事吏耳。 ”改同知北京留守、沂州防御使。 沂南边郡,户部符借民闲田,种禾取藁秸,备警急用度。 偲曰:“如此则农民失业。 ”具奏止之。 转运司牒郡输粟朐山,调急夫数万人,是时久雨泥泞,挽运不能前进。 偲遣吏往朐山刺取其官廪,见储粮数可支半岁,即具其事牒运司,请缓期,毋自困百姓。 先是,郡县街陌间听民作廛舍,取其僦直。 至是,罢收僦直,廛舍一切撤毁。 他郡奉承号令,督百姓必尽撤去,使街陌绳齐矢棘如初时然后止。 偲独教民撤治前却不齐一者三五所,使巷道端正即已,民便之。 改陕西西路转运使,卒。 赞曰:毛硕、李上达、曹望之、李偲之流,皆金之能吏也。 望之悻悻然以求大用,君子无取焉。 徒单克宁,本名习显,其先金源县人,徙居比古土之地,后徙置猛安于山东,遂占籍莱州。 父况者,官至汾阳军节度使。 克宁资质浑厚,寡言笑,善骑射,有勇略,通女直、契丹字。 左丞相希尹,克宁母舅。 熙宗问希尹表戚中谁可侍卫者,希尹奏曰:“习显可用。 ”以为符宝祗候。 是时,悼后干政,后弟裴满忽土侮克宁,克宁殴之。 明日,忽土以告悼后,后曰:“习显刚直,必汝之过也。 ”已而充护卫,转符宝郎,迁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使,改忠顺军节度使。 克宁娶宗干女嘉祥县主,同母兄蒲甲判大宗正事,海陵心忌之,出为西京留守,构致其罪诛之,因降克宁知滕阳军。 历宿州防御使、胡里改路节度使、曷懒路兵马都总管。 大定初,诏克宁以本路兵会东京。 迁左翼都统。 诏与广宁尹仆散浑坦、同知广宁尹完颜岩雅、肇州防御使唐括乌也,从右副元帅完颜谋衍讨契丹窝斡。 趋济州。 谋衍用契丹降吏飐者计策袭贼辎重,克宁与纥石烈志宁为殿,与贼遇于长泺。 谋衍使伏兵于左翼之侧。 贼二万余蹑吾后,又以骑四百余突出左翼伏兵之间,欲绕出阵后攻我。 克宁与善射二十余人拒之。 众曰:“贼众我寡,不若与伏兵合击,或与大军相依,可以万全。 ”克宁曰:“不可。 若贼出阵后,则前后夹击,我败矣,大军不可俟也。 ”于是奋击,贼乃却。 左翼万户襄与大军合击之,贼遂败,追奔十余里,二年四月一日也。 越九日,复追及贼于霿{松}河。 左翼军先与贼战,克宁以骑二千追掩十五里,贼迫涧不得亟渡,杀伤甚众。 贼收军返旆,大军尚未至,克宁令军士下马射贼,贼遂引而南。 是时,窝斡已再北,元帅谋衍利卤掠,驻师白泺。 世宗讶其持久,遣问之。 谋衍曰:“贼骑壮,我骑弱,此少驻所以完养马力也。 不然,非益万骑不可胜。 ”克宁奋然而言曰:“吾马固不少,但帅不得人耳。 其意常利虏掠,贼至则引避,贼去则缓随之,故贼常得善牧,而我常拾其蹂践之余,此吾马所以弱也。 今诚能更置良帅,虽不益兵,可以有功。 不然,骑虽十倍,未见其利也。 ”朝廷知其议,召还谋衍,以平章政事仆散忠义兼右副元帅。 师将发,贼声言乞降。 克宁曰:“贼初困蹙,且无降意,所以扬言者,是欲缓吾师期也。 不若攻其未备,贼若挫衄,则其降必速。 如其不降,乘其怠而急击之,可一战而定也。 ”忠义以为然,乃与克宁出中路,遂败贼兵于罗不鲁之地。 贼奔七渡河,负险为栅,克宁觇知贼栅之背其势可上,乃潜师夜登,俯射之,大军自下攻,贼溃,皆遁去。 契丹平,克宁除太原尹。 未阅月,宋吴璘侵陕右,元帅左都监徒单合喜乞益兵,遣克宁佩金牌,驻军平凉。 诏合喜曰:“朕遣克宁参议军事,此其智勇足敌万人,不必益军也。 ”克宁至,下令安辑,未几,民皆完聚。 治兵伐宋,右丞相仆散忠义驻南京节制诸军,左副元帅纥石烈志宁经略边事,克宁改益都尹,兼山东路兵马都总管、行军都统。 四年,元帅府欲遣左都监璋以兵四千由水路进,诏曰:“可付都统徒单习显,仍益兵二千,择良将副之。 璋可经略山东。 ”于是,克宁出军楚、泗之间,与宋将魏胜相拒于楚州之十八里口。 魏胜取弊舟凿其底,贯以大木,列植水中,别以船载巨石贯以铁锁,沉之水底,以塞十八里口及淮渡舟路。 以步兵四万人屯于淮渡南岸、运河之间。 克宁使斜卯和尚选善游者没水,系大绳植木上,数百人于岸上引绳曳一植木,皆拔出之,彻去沉船。 进至淮口,宋兵来拒,隔水矢石俱发。 斜卯和尚以竹编篱捍矢石,复拔去植木沉船,师遂入淮。 与宋兵夺渡口,合战数四,猛安长寿先行薄岸,水浅,先率劲卒数人涉水登岸,败其津口兵五百人,余众皆济。 宋兵四百余自清河口来,镇国上将军蒲察阿离合懑以步兵百人御之。 克宁自与扎也银术可五骑先行六七里与战,银术可先登,奋击败之。 宋大兵整阵来拒,克宁麾兵前战,自旦至午,宋兵败,逾运河为阵,余众数千皆走入营中。 克宁使以火箭射其营舍,尽焚,逾河撤桥,与其大军相会。 隔水射之,宋兵不能为阵。 猛安钞兀以六十骑击宋骑兵千余,不利,少却。 克宁以猛安赛剌九十骑横击之,宋兵大败。 追至楚州,射杀魏胜,遂取楚州及淮阴县。 是役也,赛剌功居多。 是时,宋屡遣使请和,仆散忠义、纥石烈志宁约以世为叔侄国,割还海、泗、唐、邓四州。 宋人尚迁延有请,及克宁取楚州,宋人乃大惧,一一如约。 兵罢,改大名尹,历河间、东平尹,召为都点检。 十一年,从丞相志宁北伐,还师。 十一月皇太子生日,世宗置酒东宫,赐克宁金带。 明年,迁枢密副使,兼知大兴府事,改太子太保,枢密副使如故。 拜平章政事,封密国公。 克宁女嫁为沈王永成妃,得罪,克宁不悦,求致仕,不许,罢为东京留守。 明年,上将复相克宁,改南京留守,兼河南统军使。 遣使者谕之曰:“统军使未尝以留守兼之,此朕意也。 可过京师入见。 ”克宁至京师,复拜平章政事,授世袭不扎土河猛安兼亲管谋克。 世宗欲以制书亲授克宁,主者不知上意,及克宁已受制,上谓克宁曰:“此制朕欲亲授与卿,误授之于外也。 ”又曰:“朕欲尽徙卿宗族在山东者居之近地,卿族多,官田少,无以尽给之。 ”乃选其最亲者徙之。 十九年,拜右丞相,徙封谭国公。 克宁辞曰:“臣无功,不明国家大事,更内外重任,当自愧。 乞归田里,以尽余年。 ”上曰:“朕念众人之功无出卿右者,卿慎重得大臣体,毋复多让。 ”克宁出朝,上使徒单怀忠谕之曰:“凡人醉时醒时处事不同,卿今日亲宾庆会,可一饮,过今日可勿饮也。 ”克宁顿首谢曰:“陛下念臣及此,臣之福也。 ”  克宁为相,持正守大体,至于簿书期会,不屑屑然也。 世宗尝曰:“习显在枢密,未尝有过举。 ”谓克宁曰:“宰相之职,进贤为上。 ”克宁谢曰:“臣愚幸得备位宰辅,但不能明于知人,以此为恨耳。 ”二十一年,左丞相守道为尚书令,克宁为左丞相,徙封定国公,恳求致仕。 上曰:“汝立功立事,乃登相位,朝廷是赖,年虽及,未可去也。 ”后三日,与守道奏事,俱跪而请曰:“臣等齿发皆衰,幸陛下赐以余年。 ”上曰:“上相坐而论道,不惟其官惟其人,岂可屡改易之邪? ”顷之,克宁改枢密使,而难其代。 复以守道为左丞相,虚尚书令位者数年,其重如此。 未几,以司徒兼枢密使。 二十二年,诏赐今名。 二十三年,克宁复以年老为请。 上曰:“卿昔在政府,勤劳夙夜,除卿枢密使亦可以优逸矣。 朕念旧臣无几人,万一边隅有警,选将帅,授方略,山川险要,兵道军谋,舍卿谁可与共者? 勉为朕留! ”克宁乃不敢复言。 二十四年,世宗幸上京,皇太子守国,诏左丞相守道与克宁俱留中都辅太子。 上谓克宁曰:“朕巡省之后,万一有事,卿必躬亲之,毋忽细微,图难于其易可也。 ”二十五年,左丞相守道赐宴北部,诏克宁行左丞相事。 是时,世宗自上京还,次天平山清暑,皇太子薨于京师,诸王妃主入宫吊哭,奴婢从入者多,颇喧杂不严。 克宁遣出之,身护宫门,严饬殿廷宫门禁卫如法,然后听宗室外戚入临,从者有数。 谓东宫官属曰:“主上巡幸,未还宫阙,太子不幸至于大故,汝等此时能以死报国乎? 吾亦不敢爱吾生也。 ”辞色俱厉,闻者肃然敬惮。 章宗时为金源郡王,哀毁过甚,克宁谏曰:“哭泣,常礼也。 郡王身居冢嗣,岂以常礼而忘宗社之重乎? ”召太子侍读完颜匡曰:“尔侍太子日久,亲臣也。 郡王哀毁过甚,尔当固谏。 谨视郡王,勿去左右。 ”世宗在天平山,皇太子讣至,哀恸者屡矣。 闻克宁严饬宫卫,谨护皇孙,嘉其忠诚而愈重之。 九月,世宗还京师。 十一月,克宁表请立金源郡王为皇太孙,以系天下之望。 其略曰:“今宣孝皇太子陵寝已毕,东宫虚位,此社稷安危之事,陛下明圣超越前古,宁不察此。 事贵果断,不可缓也。 缓之则起觊觎之心,来谗佞之言。 谗佞之言起,虽欲无疑得乎? 兹事深可畏、大可慎,而不畏不慎,岂惟储位久虚,而骨肉之祸,自此始矣。 臣愚不避危身之罪,伏愿亟立嫡孙金源郡王为皇太孙,以释天下之惑,塞觊觎之端,绝构祸之萌,则宗庙获安,臣民蒙福。 臣备位宰相,不敢不尽言,惟陛下裁察。 ”逾月,有诏起复皇孙金源郡王判大兴尹,封原王。 世宗诸子中赵王永中最长,其母张玄征女,玄征子汝弼为尚书左丞。 二十六年,世宗出汝弼为广宁尹。 于是,左丞相守道致仕,遂以克宁为太尉,兼左丞相,原王为右丞相,因使克宁辅导之。 原王为丞相方四日,世宗问之曰:“汝治事几日矣? ”对曰:“四日。 ”“京尹与省事同乎? ”对曰:“不同。 ”上笑曰:“京尹浩穰,尚书省总大体,所以不同也。 ”数日,复谓原王曰:“宫中有四方地图,汝可观之,知远近厄塞也。 ”世宗与宰相论钱币,上曰:“中外皆患钱少,今京师积钱止五百万贯,除屯兵路分其他郡县钱可运至京师。 ”克宁曰:“郡县钱尽入京师,民间钱益少矣。 若起运其半,其半变折轻赍,庶几钱货流布也。 ”上嘉纳之。 章宗虽封原王,为丞相,克宁犹以未正太孙之位,屡请于世宗,世宗叹曰:“克宁,社稷之臣也。 ”十一月戊午,宰相入见于香阁,既退,原王已出,克宁率宰臣屏左右奏立太孙,世宗许之。 庚申,诏立原王右丞相为皇太孙。 明日,徒单公弼尚息国公主纳币,赐六品以上宴于庆和殿。 上谓诸王大臣曰:“太尉忠实明达,汉之周勃也。 ”称叹再三。 克宁进酒,上举觞为之酹。 有诏给太尉假三日。 明年正月,复求解机务。 上曰:“卿遽求去邪? 岂朕用卿有未尽乎? 或因喜怒用刑赏乎? 其他宰相未有能如卿者,宜勉留以辅朕。 卿若思念乡土,可以一往,不必谢政事。 三月一日朕之生辰,卿不必到,从容至暑月还京师相见。 ”四月,克宁还朝,入见上。 上问曰:“卿往乡中,百姓皆安业否? ”克宁曰:“生业颇安,然初起移至彼,未能滋殖耳。 ”未几,以丞相监修国史。 上问史事,奏曰:“臣闻古者人君不观史,愿陛下勿观。 ”上曰:“朕岂欲观此? 深知史事不详,故问之耳。 ”初,泸沟河决久不能塞,加封安平侯,久之,水复故道。 上曰:“鬼神虽不可窥测,即获感应如此。 ”克宁奏曰:“神之所佑者正也,人事乖,则弗享矣。 报应之来皆由人事。 ”上曰:“卿言是也。 ”世宗颇信神仙浮图之事,故克宁及之。 宋前主殂,宋主遣使进遗留物,上怪其礼物薄。 克宁曰:“此非常贡,责之近于好利。 ”上曰:“卿言是也。 ”乃以其玉器五事、玻璃器大小二十事及茶器刀剑等还之。 二十八年十一月癸丑,上幸克宁第。 初,上欲以甲第赐克宁,克宁固辞,乃赐钱,因其旧居宏大之。 毕工,上临幸,赐金器锦绣重彩,克宁亦有献。 上饮欢甚,解御衣以衣之。 诏画克宁像藏内府。 十二月乙亥,世宗不豫。 甲申,克宁率宰执入问起居。 上曰:“朕疾殆矣。 ”谓克宁曰:“皇太孙年虽弱冠,生而明达,卿等竭力辅之。 ”又曰:“尚书省政务权听于皇太孙。 ”克宁奏曰:“陛下幸上京时,宣孝太子守国,许除六品以下官,今可权行也。 ”上曰:“五品以下亦何不可。 ”乙酉,诏皇太孙摄行政事,注授五品以下官。 诏太孙与诸王大臣俱宿禁中。 克宁奏曰:“皇太孙与诸王宜别嫌疑,正名分,宿止同处,礼有未安。 ”诏太孙居庆和殿东庑。 丙戌,诏克宁以太尉兼尚书令,封延安郡王。 平章政事襄为右丞相,右丞张汝霖为平章政事。 戊子,诏克宁、襄、汝霖宿于内殿。 二十九年正月癸巳,世宗崩于福安殿。 是日,克宁等宣遗诏,立皇太孙为皇帝,是为章宗。 徙封为东平郡王。 诏克宁朝朔望,朝日设坐殿上。 克宁固辞,诏近臣勉谕。 克宁涕泣谢曰:“怜悯老臣,幸免常朝,岂敢当坐礼。 ”其后,每朝必为克宁设坐,克宁侍立益敬。 即位诏文“凡除名开落官吏并量材录用”,张汝霖奏真盗枉法不可恕,克宁曰:“陛下初即位,行非常之典,赃吏误沾恩宥其害小,国之大信不可失也。 ”章宗深然之。 无何,进拜太傅,兼尚书令,赐尚衣玉带。 乞致仕,不许。 诏译《诸葛孔明传》赐之。 诏尚书省曰:“太傅年高,旬休外四日一居休,大事录之,细事不须亲也。 ”赐金五百两、银五千两、钱千万、重彩二百端、绢二千匹。 尚书省奏猛安谋克愿试进士者听之,上曰:“其应袭猛安谋克者学于太学可乎? ”克宁曰:“承平日久,今之猛安谋克其材武已不及前辈,万一有警,使谁御之? 习辞艺,忘武备,于国弗便。 ”上曰:“太傅言是也。 ”章宗初即位,颇好辞章,而疆埸方有事,故克宁言及之。 明昌二年,克宁属疾,章宗往视之。 克宁顿首谢曰:“臣无似,尝蒙先帝任使,陛下即位,属以上相,今臣老病,将先犬马填沟壑,无以辅明主绥四方。 陛下念臣驽怯,亲枉车驾临幸,死有余罪矣。 ”是日,即榻前拜太师,封淄王,加赐甚厚。 是岁二月,薨,遗表,其大概言:“人君往往重君子而反疏之,轻小人而终昵之。 愿陛下慎终如始,安不忘危,而言不及私。 ”诏有司护丧事,归葬于莱州,谥曰忠烈。 明昌五年,配享世宗庙廷,图像衍庆宫。 大安元年,改配享章宗庙廷。 赞曰:徒单克宁可谓大臣矣,功高而身愈下,位盛而心愈劳。 《经》曰:“在上不骄,高而不危,制节谨度,满而不溢”,所以长守富贵。 故曰忠信匪懈,不施其功,履盛满而不忘,德之上也。 孜孜勉勉,恪守职业,不居不可成,不事不可行,人主知之,次也。 谏期必行,言期必听,为其事必有其功者,又其次也。 发布时间:2025-07-21 10:23:14 来源:好再来网 链接:https://www.mknn.cn/guji/103127.htm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