标题:《明史》 列传第二百十五 外国八鞑靼 内容: 鞑靼,即蒙古,故元后也。 太祖洪武元年,大将军徐达率师取元,元主自北平遁出塞,居开平,数遣其将也速等扰北边。 明年,常遇春击败之,师进开平,俘宗王庆孙、平章鼎住。 时元主奔应昌,其将王保保据定西为边患。 三年春,以徐达为大将军,使出西安捣定西;李文忠为左副将军,冯胜为右副将军,使出居庸捣应昌。 文忠至兴和,擒平章竹贞,复大破元兵于骆驼山,遂趋应昌。 未至,知元主已殂,进围其城,克之。 获元主孙买的里八剌及其妃嫔、大臣、宝玉、图籍。 太子爱猷识理达腊独以数十骑遁去。 而徐达亦大破王保保兵于沈儿峪口,走之。 太祖封买的里八剌为崇礼侯,谥元主曰顺帝。 于是故元诸将江文清等、王子失笃儿等,先后归附。 独王保保拥太子爱猷识理达腊居和林,屡诏谕之,不从。 五年春,命大将军徐达、左副将军李文忠、征西将军冯胜率师三道征之。 大将军达由中路出雁门,战不利,守塞。 胜军西次兰州。 右副将军傅友德先进,转战至埽林山,胜等兵合,斩其平章不花,降上都驴等所部吏民八千三百余户,遂由亦集乃路至瓜、沙州,复连败之。 文忠东出居庸至口温,元将弃营遁,乃率轻骑自胪朐河疾驰,进败蛮子哈剌章于土剌河,追及阿鲁浑河,又追及称海,获其官属子孙并军士家属千八百余,送京师。 达等寻召还。 明年春,遣达、文忠等备西北边。 元兵入犯武、朔,达遣陈德、郭子兴击破之。 未几,达等复大破王保保兵于怀柔。 时元兵先后犯白登、保德、河曲,辄为守将所败,独抚宁、瑞州被残,太祖乃徙其民于内地。 七年夏,都督蓝玉拔兴和。 文忠亦遣裨将擒斩其长,而自以大军攻高州大石崖,克之,斩宗王、大臣朵朵失里等,至毡帽山斩鲁王,获其妃蒙哥秃。 秋,太祖以故元太子流离沙漠,父子隔绝,未有后嗣,乃遣崇礼侯北归,以书谕之。 又二年,其部下九住等寇西边,败去。 洪武十一年夏,故元太子爱猷识理达腊卒,太祖自为文,遣使吊祭。 子脱古思帖木儿继立。 其丞相驴儿、蛮子哈剌章,国公脱火赤,平章完者不花、乃儿不花,枢密知院爱足等,拥众于应昌、和林,时出没塞下。 太祖屡赐玺书谕之,不从。 十三年春,西平侯沐英师出灵州,渡黄河,历贺兰山,践流沙,擒脱火赤、爱足等于和林,尽以其部曲归。 冬,完者不花亦就擒。 明年春,徐达及副将军汤和、傅友德征乃儿不花,至河北,袭灰山,斩获甚众。 时王保保已先卒,诸巨魁多以次平定,或望风归附,独丞相纳哈出拥二十万众据金山,数窥伺辽。 二十年春,命宋国公冯胜为大将军,率颍川侯傅友德、永昌侯蓝玉等,将兵二十万征之,还其先所获元将乃剌吾。 胜军驻通州,遣蓝玉乘大雪袭庆州,克之。 夏,师逾金山,临江侯陈镛失道,陷敌死。 乃剌吾归,备以朝廷抚恤恩语其众,于是全国公观童来降。 纳哈出因闻乃剌吾之言已心悸,复为大军所迫,乃阳使人至大将军营纳款,以觇兵势。 胜遣玉往受降。 使者见胜军还报,纳哈出仰天叹曰:“天弗使吾有此众矣。 ”遂率数百骑诣玉纳降。 已,将脱去,为郑国公常茂所伤不得去。 都督耿忠遂以众拥之见胜,胜重礼之,使忠与同寝食。 先后降其部曲二十余万人,及闻纳哈出伤,由是惊溃者四万人,获辎重畜马亘百余里。 胜班师,都督濮英以三千骑殿,为溃卒所邀袭,死之。 秋,胜等表上纳哈出所部官属二百余人,将校三千三百余人,金银铜印一百颗,虎符牌面百二十五事,马二百九十余匹,称贺。 太祖封纳哈出为海西侯,先后赐予甚厚,并授乃剌吾千户。 纳哈出既降,帝以故元遗寇终为边患,乃即军中拜蓝玉为大将军,唐胜、郭英副之,耿忠、孙恪为左、右参将,率师十五万往征之。 冬,元将脱脱等降于玉。 明年春,玉以大军由大宁至庆州,闻脱古思帖木儿在捕鱼儿海,从间道驰进,至百眼井哨不见敌,欲引还。 定远侯王弼曰:“吾等奉圣主威德,提十万余众,深入至此,无所得,何以复命? ”玉乃穴地而爨,一夜驰至捕鱼儿海。 黎明,去敌营八十里。 时大风扬沙,昼晦,军行无知者,敌不设备。 弼为前锋,直薄之,遂大破其军,斩太尉、蛮子数千人。 脱古思帖木儿以其太子天保奴、知院捏怯来、丞相失烈门等数十骑遁去,获其次子地保奴及妃主五十余人、渠率三千、男女七万余,马驼牛羊十万,聚铠仗焚之。 又破其将哈剌章营,尽降其众。 于是漠北削平。 捷奏至,太祖大悦,赐地保奴等钞币,命有司给供具。 既有言玉私元主妃者,帝怒,妃惭惧自杀。 地保奴出怨言,帝居之琉球。 脱古思帖木儿既遁,将依丞相咬住于和林,行至土剌河,为其下也速迭儿所袭,众复散,独与捏怯来等十六骑偕。 适咬住来迎,欲共往依阔阔帖木儿,大雪不得发。 也速迭儿兵猝至,缢杀之,并杀天保奴。 于是捏怯来、失烈门等来降,置之全宁卫。 未几,捏怯来为失烈门所袭杀,众溃,诏朵颜等卫招抚之,来降者益众。 二十三年春,命颍国公傅友德等以北平兵从燕王,定远侯王弼等以山西兵从晋王,征咬住及乃儿不花、阿鲁帖木儿等。 燕王出古北口,侦知乃儿不花营迤都,冒大雪驰进,去敌一碛,敌不知也。 先遣指挥观童往,观童旧与乃儿不花善,一见相持泣。 顷之,大军压其营,乃儿不花惊,欲遁,观童止之,引见王,赐饮食慰谕遣还。 乃儿不花喜过望,遂偕咬住等来降。 久之,乃儿不花等以谋叛诛死,敌益衰。 太祖亦封燕、晋诸王为边籓镇,更岁遣大将巡行塞下,督诸卫卒屯田,戒以持重,寇来辄败之。 而敌自脱古思帖木儿后,部帅纷拏,五传至坤帖木儿,咸被弑,不复知帝号。 有鬼力赤者篡立,称可汗,去国号,遂称鞑靼云。 成祖即位,遣使谕之通好,赐以银币并及其知院阿鲁台、丞相马儿哈咱等。 时鬼力赤与瓦剌相仇杀,数往来塞下,帝敕边将各严兵备之。 永乐三年,头目埽胡儿、察罕达鲁花等先后来归。 久之,阿鲁台杀鬼力赤,而迎元之后本雅失里于别失八里,立为可汗。 六年春,帝即以书谕本雅失里曰:“自元运既讫,顺帝后爱猷识理达腊至坤帖木儿凡六传,瞬息之间,未闻一人善终者。 我皇考太祖高皇帝于元氏子孙,加意抚恤,来归者辄令北还,如遣脱古思帖木儿归,嗣为可汗,此南北人所共知。 朕之心即皇考之心。 兹元氏宗祧不绝如线,去就之机,祸福由分,尔宜审处之。 ”不听。 明年,获其部曲完者帖木儿等二十二人,帝因复使给事中郭骥赍书往。 骥被杀,帝怒。 秋,命淇国公丘福为大将军,武城侯王聪、同安侯火真副之,靖安侯王忠、安平侯李远为左、右参将,将精骑十万北讨,谕以毋失机,毋轻犯敌,一举未捷,俟再举。 时本雅失里已为瓦剌所袭破,与阿鲁台徙居胪朐河。 福率千骑先驰,遇游兵击破之。 军未集,福乘胜渡河追敌,敌辄佯败引去。 诸将以帝命止福,福不听。 敌众奄至,围之,五将军皆没。 帝益怒。 明年,帝自将五十万众出塞。 本雅失里闻之惧,欲与阿鲁台俱西,阿鲁台不从,众溃散,君臣始各为部。 本雅失里西奔,阿鲁台东奔。 帝追及斡难河,本雅失里拒战。 帝麾兵奋击,一呼败之。 本雅失里弃辎重孳畜,以七骑遁。 斡难河者,元太祖始兴地也。 班师至静虏镇,遇阿鲁台,帝使谕之降。 阿鲁台欲来,众不可,遂战。 帝率精骑大呼冲击,矢下如注,阿鲁台坠马,遂大败,追奔百余里乃还。 冬,阿鲁台使来贡马,帝纳之。 越二年,本雅失里为瓦剌马哈木等所杀。 阿鲁台已数入贡,帝俱厚报之,并还其向所俘同产兄妹二人。 至是,奏马哈木等弑其主,又擅立答里巴,愿输诚内附,请为故主复仇。 天子义之,封为和宁王。 自是,岁或一贡,或再贡,以为常。 十二年,帝征瓦剌。 阿鲁台使部长以下来朝会。 赐米五十石,干肉、酒糗、彩币有差。 十四年,以战败瓦剌,使来献俘。 十九年,阿鲁台贡使至边,要劫行旅,帝谕使戒戢之,由是骄蹇不至。 阿鲁台之内附,困于瓦剌,穷蹙而南,思假息塞外。 帝纳而封之,母妻皆为王太夫人、王夫人。 数年生聚,畜牧日以蕃盛,遂慢我使者,拘留之。 其贡使归,多行劫掠,部落亦时来窥塞。 二十年春,大人兴和。 于是诏亲征之。 阿鲁台闻大军出,惧,其母妻皆詈之曰:“大明皇帝何负尔,而必为逆! ”于是尽弃其辎重马畜于阔滦海侧,以其孥直北徙。 帝命焚其辎重,收其马畜,遂班师。 明年秋,边将言阿鲁台将入寇。 帝曰:“彼意朕必不复出,当先驻塞下待之。 ”遂部分宁阳侯陈懋为先锋,至宿嵬山不见敌,遇王子也先土干率妻子部属来降。 帝封为忠勇王,赐姓名曰金忠。 忠勇王至京师,数请击敌自效。 帝曰:“姑待之。 ”二十二年春,开平守将奏阿鲁台盗边,群臣劝帝如忠勇王言。 帝复亲征,师次荅兰纳木儿河,得谍者,知阿鲁台远遁。 帝意亦厌兵,乃下诏暴阿鲁台罪恶,而宥其所部来降者,止勿杀。 车驾还,崩于榆木川。 未几,阿鲁台使来贡马,仁宗已登极,诏纳之。 自是,岁修职贡如永乐时。 时阿鲁台数败于瓦剌,部曲离散。 其属把的等先后来归,朝廷皆予官职,赐钞币,诏有司给供具。 自后来归者,悉如例。 阿鲁台日益蹙,乃率其属东走兀良哈,驻牧辽塞。 诸将请出兵掩击之,帝不听。 宣德九年,阿鲁台复为脱脱不花所袭,妻子死,孳畜略尽,独与其子失捏干等徙居母纳山、察罕脑剌等处。 未几,瓦剌脱懽袭杀阿鲁台及失捏干,于是阿鲁台子阿卜只俺及其孙妻速木答思等丧败无依,来乞内附。 帝怜而抚之。 阿鲁台既死,其故所立阿台王子及所部朵儿只伯等复为脱脱不花所窘,窜居亦集乃路。 外为纳款,而数入寇甘、凉。 正统元年,将军陈懋败朵儿只伯于平川,追及苏武山,颇有斩获。 二年冬,命都督任礼为总兵官,蒋贵、赵安副之,尚书王骥督师,以便宜行事。 明年夏,复败朵儿只伯等于石城。 阿台与朵儿合,复败之兀鲁乃地,追及黑泉,又及之刁力沟,出沙漠千里,东西夹击,敌几尽,先后获其部长一百五十人。 于是阿台、朵儿只伯等来归。 未几,脱脱不花捕阿台等杀之。 脱脱不花者,故元后,鞑靼长也。 瓦剌脱忄雚既击杀阿鲁台,悉收其部,兼并贤义、安乐二王之众,欲自立为可汗。 众不可,乃立脱脱不花,以阿鲁台众属之,自为丞相,阳推奉之,实不承其号令。 脱懽死,子也先嗣,益桀骜自雄,诸部皆下之,脱脱不花具可汗名而已。 脱脱不花岁来朝贡,天子皆厚报之,比诸蕃有加,书称之曰达达可汗,赐赉并及其妃。 十四年秋,也先谋大举入寇,脱脱不花止之曰:“吾侪服食,多资大明,何忍为此? ”也先不听,曰:“可汗不为,吾当自为。 ”遂分道,俾脱脱不花侵辽东,而自拥众从大同入。 帝亲征之,驾于土木陷焉。 景皇帝自监国即位,尊帝为太上皇帝。 明年秋,上皇归自也先所。 事载《瓦剌传》。 脱脱不花自上皇归后,修贡益勤。 尝妻也先姊,生子,也先欲立之,不从。 也先亦疑其与中国通,将害己,遂治兵相攻。 也先杀脱脱不花,收其妻子孳畜,给诸部属,而自立为可汗。 时景皇帝二年也。 朝廷称也先为瓦剌可汗。 未几,为所部阿剌知院所杀。 鞑靼部长孛来复攻破阿剌,求脱脱不花子麻儿可儿立之,号小王子。 阿剌死,而孛来与其属毛里孩等皆雄视部中,于是鞑靼复炽。 景泰六年遣使入贡。 英宗复辟,遣都督马政往赐故伯颜帖木儿妻币。 孛来留之,而遣使入贺,欲献玺。 帝敕之曰:“玺已非真,即真,亦秦不祥物耳,献否从尔便。 第无留我使,以速尔祸。 ”时敌数寇威远诸卫,夏,定远伯石彪败之于磨儿山。 天顺二年,孛来大举寇陕西,安远侯柳溥御之辄败,而饰小捷以闻。 明年春,敌入安边营,石彪等破之,都督周贤、指挥李钅监战死。 四年复寇榆林,彰武伯杨信拒却之。 再入,败之于金鸡峪。 未几,复大掠陕西诸边,廷臣请治各守将罪,帝宥之。 五年春,寇入平虏城,诱指挥许颙等入伏,杀之。 边报日亟,命侍郎白圭、都御史王竑往视师。 秋,孛来求款,帝使詹升赍敕往谕。 孛来遣使随升来贡,请改大同旧贡道,而由陕西兰县入,许之。 未几,复纠其属毛里孩等入河西。 明年春,圭等分巡西边,圭遇敌于固原川,竑遇敌于红崖子川,皆破之。 帝赐玺书奖励,敕孛来使臣仍从大同入贡。 时麻儿可儿复与孛来相仇杀。 麻儿可儿死,众共立马可古儿吉思,亦号小王子。 自是,鞑靼部长益各专擅。 小王子稀通中国,传世次,多莫可考。 孛来等每岁入贡,数寇掠,往来塞下,以西攻瓦剌为辞,又数要劫三卫。 七年冬,贡使及关,帝却之,以大学士李贤言乃止。 八年春,御史陈选言:“鞑靼部落,孛来最强,又密招三卫诸蕃,相结屯住。 去冬来朝,要我赏宴,窥我虚实,其犯边之情已露。 而我边关守臣,因循怠慢,城堡不修,甲仗不利,军士不操习,甚至富者纳月钱而安闲,贫者迫饥寒而逃窜。 边备废弛,缓急何恃? 乞敕在边诸臣,痛革前弊。 其镇守、备御等官,亦宜以时黜陟,庶能者知奋,怠者知警。 至厄塞要害之处,或益官军,或设营堡,或用墩台,咸须处置得宜,岁遣大臣巡视,庶边防有备,寇氛可戢。 ”报闻。 成化元年春,孛来诱兀良哈九万骑入辽河,武安侯郑宏御却之。 秋,散掠延绥。 冬,复大入。 命彰武伯杨信率山西兵,都御史项忠率陕西兵御之,少却。 未几,复渡河曲,围黄甫川堡,官军力战,乃引去。 始,鞑靼之来也,或在辽东、宣府、大同,或在宁夏、庄浪、甘肃,去来无常,为患不久。 景泰初,始犯延庆,然部落少,不敢深入。 天顺间,有阿罗出者,率属潜入河套居之,遂逼近西边。 河套,古朔方郡,唐张仁愿筑三受降城处也。 地在黄河南,自宁夏至偏头关,延袤二千里,饶水草,外为东胜卫。 东胜而外,土平衍,敌来,一骑不能隐,明初守之,后以旷绝内徙。 至是,孛来与小王子、毛里孩等先后继至,掳中国人为乡导,抄掠延绥无虚时,而边事以棘。 二年夏,大入延绥。 帝命杨信充总兵官,都督赵胜为副,率京军及诸边卒二万人讨之。 信先以议事赴阙,未至。 敌散掠平凉,入灵州及固原,长驱寇静宁、隆德诸处。 冬,复入延绥,参将汤胤绩战死。 未几,诸部内争,孛来弑马可古儿吉思,毛里孩杀孛来,更立他可汗。 斡罗出者复与毛里孩相仇杀,毛里孩遂杀其所立可汗,逐斡罗出,而遣使入贡。 寻渡河掠大同。 三年春,帝命抚宁侯朱永等征之。 会毛里孩再乞通贡,而别部长孛鲁乃亦遣人来朝。 帝许之,诏永等驻军塞上。 四年秋,给事中程万里上言:“毛里孩久不朝贡,窥伺边疆,其情叵测。 然臣度其有可败者三。 近我边地才二三日程,彼客我主,一也。 兼并诸部,驰驱不息,既骄且疲,二也。 比来散逐水草,部落四分,兵力不一,三也。 宜选精兵二万,每三千人为一军,统以骁将,严其赏罚,使探毛里孩所在,潜师捣之,破之必矣。 ”帝壮之,而不能用。 冬寇延绥。 明年春再入。 守将许宁等辄击败之。 冬复纠三卫入寇,延绥、榆林大扰。 六年春,大同巡抚王越遣游击许宁击败之;杨信等亦大破之于胡柴氵冓。 时孛鲁乃与斡罗出合别部加思兰、孛罗忽亦入据河套,为久居计。 延绥告急,帝命永为将军,以王越参赞军务,使御敌。 永至,数以捷闻,越等皆升赏,论功永世侯,而敌据套自如。 七年春,永上战守二策,廷议以粮匮马乏,难于进剿,请命边将慎守御以图万全。 于是吏部侍郎叶盛巡边,偕延绥巡抚余子俊及越议筑边墙,设立台堡。 冬,敌入塞,参将钱亮败绩,越等不能救。 兵部尚书白圭请择遣大将军专事敌,会盛还,越亦赴京计事,乃集廷议,请大发兵搜套。 帝以武靖侯赵辅为将军,节制诸路,王越仍督师。 敌大入延绥,辅不能御,遂召还,以宁晋伯刘聚代之,聚亦未有功。 而毛里孩、孛鲁乃、斡罗出稍衰,满都鲁入河套称可汗,加思兰为太师。 九年秋,满都鲁等与孛罗忽并寇韦州。 王越侦知敌尽行,其老弱巢红盐池,乃与许宁及游击周玉率轻骑昼夜疾驰至,分薄其营,前后夹击,大破之。 复邀击于韦州。 满都鲁等败归,孳畜庐帐荡尽,妻孥皆丧亡,相顾悲哭去。 自是不复居河套,边患少弭;间盗边,弗敢大入,亦数遣使朝贡。 初,加思兰以女妻满都鲁,立为可汗。 久之杀孛罗忽,并其众,益专恣。 满都鲁部脱罗干、亦思马因谋杀之。 寻满都鲁亦死,诸强酋相继略尽,边人稍得息肩。 时中官汪直怙恩用事,思以边功自树,王越、朱永附之。 十六年春,边将上言,传闻敌将渡河,遽以永为将军。 直与越督师至边,未及期,袭敌于威宁海子,大破之,又败之于大同。 永晋公爵,予世袭,越封威宁伯,直增禄至三百石。 未几,诏以越代永总兵。 于是亦思马因等益纠众盗边,延及辽塞。 秋,敌三万骑寇大同,连营五十里,杀掠人畜数万。 总兵许宁御之,兵败,以捷闻。 敌既得利,长驱入顺圣川,散掠浑源、朔诸州。 宣府巡抚秦纮、总兵周玉力战却之。 山西巡抚边镛,参将支玉等悉力捍御,敌去辄复来,迄成化末无宁岁。 亦思马因死,入寇者复称小王子,又有伯颜猛可王。 弘治元年夏,小王子奉书求贡,自称大元大可汗。 朝廷方务优容,许之。 自是,与伯颜猛可王等屡入贡,渐往来套中,出没为寇。 八年,北部亦卜剌因王等入套驻牧。 于是小王子及脱罗干之子火筛相倚日强,为东西诸边患。 其年,三入辽东,多杀掠。 明年,宣、大、延绥诸境俱被残。 十一年秋,王越既节制诸边,乃率轻兵袭敌于贺兰山后,破之。 明年,敌拥众入大同、宁夏境,游击王杲败绩,参将秦恭、副总兵马升逗遛不进,皆论死。 时平江伯陈锐为总兵,侍郎许进督师,久无功,被劾去,以保国公朱晖、侍郎史琳代之,太监苗逵监军。 十三年冬,小王子复居河套。 明年春,吏部侍郎王鏊上御敌八策:一曰定庙算,二曰重主将,三曰严法令,四曰恤边民,五曰广招募,六曰用间,七曰分兵,八曰出奇。 帝命所司知之。 时敌以八千骑东驻辽塞下,攻入长胜堡,杀掠殆尽。 秋,晖等以五路之师夜袭敌于河套,斩首三级,驱孳畜千余归,赏甚厚。 小王子以十万骑从花马池、盐池入,散掠固原、宁夏境,三辅震动,戕杀惨酷。 十五年,以户部尚书秦纮总制陕西。 夏,敌入辽东清河堡,至密云,旋西掠偏头关。 秋,复以五千骑犯辽东长安堡,副总兵刘祥御之,斩首五十一级,敌乃退。 明年,稍靖。 十七年春,敌上书请贡,许之,竟不至;仍入大同杀墩军,犯宣府及庄浪,守将卫勇、白玉等御却之。 明年春,敌三万骑围灵州,复散掠内地,指挥仇钺、总兵李祥击走之。 敌大举入寇宣府,总兵张俊御之,大败,裨将张雄、穆荣战殁。 武宗嗣位,复命晖、琳出御。 冬,敌入镇夷所,指挥刘经死之。 复自花马池毁垣入,掠隆德、静宁、会宁诸处,关中大扰,以杨一清为总制。 时正德元年春也。 刘瑾用事,监军皆阉人,一清不得职去,文贵、才宽相继受事。 二年,敌入宁夏、庄浪及定辽后卫诸境,守将皆逮问。 四年,敌数寇大同。 冬,才宽御敌于花马池,中伏死。 总兵马昂与别部亦孛来战于木瓜山,胜之,斩三百六十五级,获马畜六百余,军器二千九百余。 明年,北部亦卜剌与小王子仇杀。 亦卜剌窜西海,阿尔秃厮与合,逼胁洮西属番,屡入寇。 巡抚张翼、总兵王勋不能制,渐深入,边人苦之。 八年夏,拥众来川,遣使诣翼所,乞边地驻牧修贡。 翼啖以金帛,令远徙,亦卜剌遂西掠乌斯藏,据之。 自是洮、岷、松潘无宁岁。 小王子数入寇,杀掠尤惨。 复以五万骑攻大同,趣朔州,掠马邑。 帝命咸宁侯仇钺总兵御之,战于万全卫,斩三级,而所失亡十倍,以捷闻。 明年秋,敌连营数十,寇宣、大塞,而别遣万骑掠怀安。 总制丛兰告急,命太监张永督宣、大、延绥兵,都督白玉为大将,协兰守御,京师戒严。 已,敌逾怀安趣蔚州,至平虏城南,兰等预置毒饭于田间如农家饷,而设伏以待。 敌至,中毒,伏猝发,多死者。 其年,小王子部长卜儿孩以内难复奔据西海,出没寇西北边。 十一年秋,小王子以七万骑分道入,与总兵潘浩战于贾家湾。 浩再战再败,裨将朱春、王唐死之。 张永遇于老营坡,被创走居庸。 敌遂犯宣府,凡攻破城堡二十,杀掠人畜数万。 浩夺三官,诸将降罚有差。 十二年冬,小王子以五万骑自榆林入寇,围总兵王勋等于应州。 帝幸阳和,亲部署,督诸将往援,殊死战,敌稍却。 明日复来攻,自辰至酉,战百余合,敌引而西,追至平虏、朔州,值大风黑雾,昼晦,帝乃还,命宣捷于朝。 是后岁犯边,然不敢大入。 嘉靖四年春,以万骑寇甘肃。 总兵姜奭御之于苦水墩,斩其魁。 明年犯大同及宣府,亦卜剌复驻牧贺兰山后,数扰边。 明年春,小王子两寇宣府。 参将王经、关山先后战死。 秋,以数万骑犯宁夏塞,尚书王宪以总兵郑卿等败之,斩三百余级。 明年春,掠山西。 夏,入大同中路,参将李蓁御却之。 冬,复寇大同,指挥赵源战死。 十一年春,小王子乞通贡,未得命,怒,遂拥十万骑入寇。 总制唐龙请许之,帝不听。 龙连战,颇有斩获。 时小王子最富强,控弦十余万,多畜货贝,稍厌兵,乃徙幕东方,称土蛮,分诸部落在西北边者甚众。 曰吉囊、曰俺答者,于小王子为从父行,据河套,雄黠喜兵,为诸部长,相率躏诸边。 十二年春,吉囊拥众屯套内,将犯延绥,边臣有备,乃突以五万骑渡河西,袭亦不剌、卜儿孩两部,大破之。 卜儿孩为庄、宁边患久,亦郎骨、土鲁番诸蕃皆苦之,尝因属番帖木哥求贡市,朝廷未之许。 至是唐龙以卜儿孩衰败远徙,西海获宁,请无更议款事。 吉囊等既破西海,旋窃入宣府永宁境,大掠而去。 冬,犯镇远关,总兵王效、副总兵梁震败之于柳门,又追败之于蜂窝山,敌溺水死者甚众。 明年春,寇大同。 秋,复由花马池入犯,梁震及总兵刘文拒却之。 十五年夏,吉囊以十万众屯贺兰山,分兵寇凉州,副总兵王辅御之,斩五十七级。 又入庄浪境,总兵姜奭遇之于分水岭,三战三胜之。 又入延绥及宁夏边。 冬,复犯大同,入掠宣大塞,总制侍郎刘天和、总督尚书杨守礼及巡抚都御史楚书悉力御之。 十九年秋,书以总兵白爵等三败敌于万全右卫境,斩百余级。 天和以总兵周尚文大破敌于黑水苑,斩吉囊子小十王。 明年春,守礼以总兵李义御敌于镇朔堡,以总兵杨信御敌于甘肃,皆胜之。 秋,俺答及其属阿不孩遣使石天爵款大同塞,巡抚史道以闻,诏却之。 以尚书樊继祖督宣大兵,悬赏格购俺答、阿不孩首。 遂大举内犯,俺答下石岭关,趣太原。 吉囊田平虏卫入掠平定、寿阳诸处。 总兵丁璋、游击周宇战死,诸将多获罪,继祖独蒙赏。 二十一年夏,敌复遣天爵求贡。 大同巡抚龙大有诱缚之,上之朝,诡言用计擒获。 帝悦,擢大有兵部侍郎,边臣升赏者数十人,磔天爵于市。 敌怒,入寇,掠朔州,抵广武,由太原南下,沁、汾、襄垣、长子皆被残;复从忻、崞、代而北,屯祁县。 参将张世忠力战,敌围之数重。 自巳至申,所杀伤相当。 已而世忠矢尽见杀,百户张宣、张臣俱死,敌遂从雁门故道去。 秋,复入朔州。 吉囊死,诸子狼台吉等散处河西,势既分,俺答独盛,岁数扰延绥诸边。 二十三年冬,小王子自万全右卫入,至蔚州及完县。 京师戒严。 二十四年秋,俺答犯延绥及大同,总兵张达拒却之。 又犯鹁鸽峪,参将张凤、指挥刘钦、千户李瓒、生员王邦直等皆战死。 会总督侍郎翁万达、总兵周尚文严兵备阳和,敌引去。 明年夏,俺答复遣使诣大同塞,求贡,边卒杀之。 秋,复来请,万达再疏以闻,帝不许。 敌以十万骑西入保安,掠庆阳、环县而东,以万骑寇锦、义。 总督三边侍郎曾铣率参将李珍等直捣敌巢于马梁山后,斩百余级,敌始退。 铣议复河套,大学士夏言主之。 帝方向用言,令铣图上方略,以便宜从事。 明年夏,万达复言:“敌自冬涉春屡求贡,词恭,似宜许。 ”不听,责万达罔渎。 铣鸠兵缮塞,辄破敌。 既而帝意中变,言与铣竟得罪,斩西市。 敌益蓄忿思逞,廷臣不敢言复套事矣。 二十八年春,犯宣府滴水崖。 把总指挥江瀚、董旸战死,全军覆,遂犯永宁、大同。 总兵周尚文御之于曹家庄,大败之,斩其魁。 会万达自怀来赴援,宣府总兵赵国忠闻警,亦率千骑追击,复连败之。 是岁,犯西塞者五。 二十九年春,俺答移驻威宁海子。 夏,犯大同,总兵张达、林椿死之。 敌引去,传箭诸部大举。 秋,循潮河川南下至古北口,都御史王汝孝率蓟镇兵御之。 敌阳引满内向,而别遣精骑从间道溃墙入。 汝孝兵溃,遂大掠怀柔,围顺义,抵通州,分兵四掠,焚湖渠马房。 畿甸大震。 敌大众犯京师,大同总兵咸宁侯仇鸾、巡抚保定都御史杨守谦等,各以勤王兵至。 帝拜鸾为大将军,使护诸军。 鸾与守谦皆𫐌懦不敢战,兵部尚书丁汝夔忄匡扰不知所为,闭门守。 敌焚掠三日夜,引去。 帝诛汝夔及守谦。 敌将出白羊口,鸾尾之。 敌猝东返,鸾出不意,兵溃,死伤千余人。 敌乃徐由古北口出塞。 诸将收斩遗尸,得八十余级,以捷闻。 方俺答薄都城时,纵所掳马房内官杨增持书入城求贡。 辅臣徐阶等谓当以计款之,谕令退屯塞外,因边臣以请。 俺答归,遣子脱脱陈款。 时鸾方用事,乃议开马市以中敌。 兵部郎中杨继盛上疏争之,不得。 明年春,以侍郎史道莅其事,给白金十万,开市大同,次及延、宁。 叛人萧芹、吕明镇者,故以罪亡入敌,挟白莲邪教,与其党赵全、丘富、周原、乔源诸人导俺答为患。 俺答市毕,旋入掠。 边臣责之,以芹等为词。 芹诡有术,能堕城。 敌试之不验,遂缚芹及明镇,而全、富等竟匿不出。 俺答复请以牛马易粟豆,求职役诰敕,又潜约河西诸部内犯,堕诸边垣。 帝恶之,诏罢马市,召道还。 自是,敌日寇掠西边,边人大困。 三十一年春,敌二千骑寇大同,指挥王恭御之于平川墩,战死。 夏,东入辽塞,围百户常禄,指挥姚大谟、刘栋、刘启基等于三道氵冓,四人皆战没。 备御指挥王相赴援,大战于寺儿山,杀伤相当,敌舍去。 千户叶廷瑞率百人助相。 明日,相裹创复邀敌于蜡黎山,殊死斗,矢竭,遂与麾下将士三百人皆死之。 廷瑞被创死复苏,敌亦引退。 其年,凡四犯大同,三犯辽阳,一犯宁夏。 明年春,犯宣府及延绥。 夏,犯甘肃及大同。 守将御之辄败。 秋,俺答复大举入寇,下浑源、灵丘、广昌,急攻插箭、浮图等峪。 固原游击陈凤、宁夏游击朱玉率兵赴援,大战却之。 敌分兵东犯蔚,西掠代、繁畤。 已,驻鹿阝、延二十日,延庆诸城屠掠几遍,乃移营中部,以瞰泾、原,会久雨乃去。 时小王子亦乘隙为寇,犯宣府赤城。 未几,俺答复以万骑入大同,纵掠至八角堡。 巡抚赵时春御之,遇敌于大虫岭,总兵李涞战死,军覆,时春仅以身免。 三十三年春,入宣府柴沟堡。 夏,复犯宁夏,大同总兵岳懋中伏死。 秋,攻蓟镇墙,百道并进。 警报日数十至,京师戒严。 总督杨博悉力拒守,募死士夜砍其营,敌惊扰乃遁。 明年数犯宣、蓟,参将赵倾葵、李光启、丁碧先后战死。 朝廷再下赏格,购俺答首,赐万金,爵伯;获丘富、周原者三百金,授三品武阶。 时富等在敌,招集亡命,居丰州,筑城自卫,构宫殿,垦水田,号曰板升。 板升,华言屋也。 赵全教敌,益习攻战事。 俺答爱之甚,每入寇必置酒全所问计。 三十五年夏,敌三万骑犯宣府。 游击张纮迎战,败死。 冬,掠大同边,继掠陕西环、庆诸处,守将孙朝、袁正等却之。 其年,土蛮再犯辽东。 明年,敌以二万骑分掠大同边,杀守备唐天禄、把总汪渊。 俺答弟老把都复拥众数万入河流口,犯永平及迁安,副总兵蒋承勋力战死。 夏,突犯宣府马尾梁,参将祁勉战死。 秋,复入大同右卫境,攻毁七十余堡,所杀掳甚众。 冬,俺答子辛爱有妾曰桃松寨,私部目收令哥,惧诛来降。 总督杨顺自诩为奇功,致之阙下。 辛爱来索不得,乃纵掠大同诸墩堡,围右卫数匝。 顺惧,乃诡言敌愿易我以赵全、丘富。 本兵许论以为便,乃遣桃松寨夜逸出塞,绐之西走,阴告辛爱,辛爱执而戮之。 敌狎知顺无能,围右卫益急,更分兵犯宣、蓟镇。 西鄙震动,右卫烽火断绝者六阅月。 大学士严嵩与许论议,欲弃右卫。 帝不听,诏诸臣发兵措饷,而以兵部侍郎江东代顺。 时故将尚表以馈饷入围城,悉力捍御,粟尽食牛马,彻屋为薪,士卒无变志。 表时出兵突战,获俺答孙及婿与其部将各一人。 会帝所遣侍郎江东及巡抚杨选、总兵张承勋等各严兵进,围乃解。 复掠永昌、凉州及宣府赤城,围甘州十四日始退。 土蛮亦数寇辽东。 三十八年春,老把都、辛爱谋大举入犯,驻会州,使其谍诡称东下。 总督王忬不能察,遽分兵而东,号令数易,敌遂乘间入蓟镇潘家口,忬得罪。 夏,犯大同,转掠宣府东西二城,驻内地旬日,会久雨乃退。 三十九年,敌聚众喜峰口外,窥犯蓟镇。 大同总兵刘汉出捣其帐于灰河,敌稍远徙。 秋,汉复与参将王孟夏等捣丰州,擒斩一百五十人,焚板升略尽。 是岁,寇大同、延绥、蓟、辽边无虚日。 明年春,敌自河西踏冰入寇,守备王世臣、千户李虎战死。 秋,犯宣府及居庸。 冬,掠陕西、宁夏塞。 已,复分兵而东,陷盖州。 四十一年夏,土蛮入抚顺,为总兵黑春所败。 冬,复攻凤凰城,春力战二日夜,死之。 海、金杀掠尤甚。 冬,俺答数犯山西、宁夏塞。 延绥总兵赵岢分部锐卒,令裨将李希靖等东出神木堡,捣敌帐于半坡山,徐执中等西出定边营,击敌骑于荍麦湖,皆胜之,斩一百十九级。 四十二年春,敌入宣府滴水崖,刘汉却之。 敌遂引而东,数犯辽塞。 秋,总兵杨照败死。 时蓟辽总督杨选囚絷三卫长通罕,令其诸子更迭为质。 通罕者,辛爱妻父也,冀以牵制辛爱,三卫皆怨。 冬,大掠顺义、三河。 诸将赵溱、孙膑战死,京师戒严。 大同总兵姜应熊御之于密云,败之,敌退。 诏诛选。 明年,土蛮入辽东,都御史刘焘上诸将守御功,言海水暴涨,敌骑多没者。 帝曰:“海若效灵。 ”下有司祭告,焘等皆有赏。 冬,敌犯狭西,大掠板桥、响闸儿诸处。 四十四年春,犯辽东宁前小团山,参将线补衮、游击杨维籓死之。 夏,犯肃州,总兵刘承业御之,再战皆捷。 秋,俺答子黄台吉帅轻骑,自宣府洗马林突入,散掠内地。 把总姜汝栋以锐卒二百伏暗庄堡,猝遇台吉,搏之。 台吉堕马,为所部夺去。 台吉受伤,越日始苏。 明年,俺答屡犯东西诸塞。 夏,清河守备郎得功扼之张能峪口,胜之。 冬,大同参将崔世荣御敌于樊皮岭,及子大朝、大宾俱战死。 时丘富死,赵全在敌中益用事,尊俺答为帝,治宫殿。 期日上栋,忽大风,栋坠伤数人。 俺答惧,不敢复居。 兵部侍郎谭纶在蓟镇善治兵,全乃说俺答无轻犯蓟,大同兵弱,可以逞。 隆庆元年,俺答数犯山西。 秋,复率众数万分三道入井坪、朔州、老营、偏头关诸处。 边将不能御,遂长驱攻岢岚及汾州,破石州,杀知州王亮采,屠其民,复大掠孝义、介休、平遥、文水、交城、太谷、隰州间,男女死者数万。 事闻,诸边臣罚治有差。 而三卫勾土蛮同时入寇,蓟镇、昌黎、抚宁、乐亭、卢龙,皆被蹂躏。 游骑至滦河,京师震动,三日乃引去。 诸将追之,敌出义院口。 会大雾,迷失道,堕棒槌崖中,人马枕藉,死者颇众,诸将乃趋割其首。 二年,敌犯柴沟,守备韩尚忠战死。 时兵部侍郎王崇古镇西边,总兵李成梁守辽东,数以兵邀击于塞外。 敌知有备,入寇稍稀。 四年秋,黄台吉寇锦州,总兵王治道、参将郎得功以十余骑入敌死。 冬,俺答有孙曰把汉那吉者,俺答第三子铁背台吉子也,幼孤,育于俺答妻所。 既长,娶妇比吉。 把汉复聘袄儿都司女,即俺答外孙女,貌美,俺答夺之。 把汉恚,遂率其属阿力哥等十人来降。 大同巡抚方逢时受之,以告总督王崇古。 崇古上言:“把汉来归,非拥众内附者比,宜给官爵,丰馆饩,饬舆马,以示俺答。 俺答急,则使缚送板升诸叛人;不听,即胁诛把汉牵沮之;又不然,因而抚纳,如汉置属国居乌桓故事,使招其故部,徙近塞。 俺答老且死,黄台吉立,则令把汉还,以其众与台吉抗,我按兵助之。 ”诏可,授把汉指挥使,阿力哥正千户。 俺答方西掠吐番,闻之亟引还,约诸部入犯,崇古檄诸道严兵御之。 敌使来请命,崇古遣译者鲍崇德往,言朝廷待把汉甚厚,第能缚板升诸叛人赵全等,旦送至,把汉即夕返矣。 俺答大喜,屏人语曰:“我不为乱,乱由全等。 若天子幸封我为王,长北方诸部,孰敢为患? 即死,吾孙当袭封,彼衣食中国,忍倍德乎? ”乃益发使与崇德来乞封,且请输马,与中国铁锅、布帛互市,随执赵全、李自馨等数人来献。 崇古乃以帝命遣把汉归,把汉犹恋恋,感泣再拜去。 俺答得孙大喜,上表谢。 崇古因上言:“朝廷若允俺答封贡,诸边有数年之安,可乘时修备。 设敌背盟,吾以数年蓄养之财力,从事战守,愈于终岁奔命,自救不暇者矣。 ”复条八事以请。 一,议封号官爵。 诸部行辈,俺答为尊,宜锡以王号,给印信。 其大枝如老把都、黄台吉及吉囊长子吉能等,俱宜授以都督。 弟侄子孙如兀慎打儿汉等四十六枝,授以指挥。 其俺答诸婿十余枝,授以千户。 一,定贡额。 每岁一入贡,俺答马十匹,使十人。 老把都、吉能、黄台吉八匹,使四人。 诸部长各以部落大小为差,大者四匹,小者二匹,使各二人。 通计岁贡马不得过五百匹,使不得过百五十人。 马分三等,上驷三十进御,余给价有差,老瘠者不入。 其使,岁许六十人进京,余待境上。 使还,听以马价市缯布诸物。 给酬赏,其赏额视三卫及西蕃诸国。 一,议贡期、贡道。 以春月及万寿圣节四方来同之会,使人,马匹及表文自大同左卫验入,给犒赏。 驻边者,分送各城抚镇验赏。 入京者,押送自居庸关入。 一,立互市。 其规如弘治初,北部三贡例。 蕃以金、银、牛马、皮张、马尾等物,商贩以缎、布匹、釜锅等物。 开市日,来者以三百人驻边外,宣府应于万全右卫、张家口边外,山西应于水泉营边外。 一,议抚赏。 守市兵人布二匹,部长缎二匹、二匹。 以好至边者,酌来使大小,量加赏犒。 一,议归降。 通贡后,降者不分有罪无罪,免收纳。 其华人被掳归正者,查别无窃盗,乃许入。 一,审经权。 一,戒狡饰。 疏入,下廷臣议。 帝终从崇古言,诏封俺答为顺义王,赐红蟒衣一袭;昆都力哈、黄台吉授都督同知,各赐红狮子衣一袭、彩币四表里;宾兔台吉等十人,授指挥同知;那木儿台吉等十九人,授指挥佥事;打儿汉台吉等十八人,授正千户;阿拜台吉等十二人,授副千户;恰台吉等二人,授百户。 昆都力哈,即老把都也。 兵部采崇古议,定市令。 秋市成,凡得马五百余匹,赐俺答等彩币有差。 西部吉能及其侄切尽等亦请市,诏予市红山墩暨清水营。 市成,亦封吉能为都督同知。 已而俺答请金字经及剌麻僧,诏给之。 崇古复请玉印,诏予镀金银印。 俺答老佞佛,复请于海南建寺,诏赐寺额仰华。 俺答常远处青山,二子,曰宾兔,居松山,直兰州之北,曰丙兔,居西海,直河州之西,并求互市,多桀骜。 俺答谕之,亦渐驯。 自是约束诸部无入犯,岁来贡市,西塞以宁。 而东部土蛮数拥众寇辽塞。 总兵李成梁败之于卓山,斩五百八十余级,守备曹簠复败之于长胜堡。 神宗即位,频年入犯。 万历六年,成梁率游击秦得倚等击敌于东昌堡,斩部长九人,余级八百八十四,总督梁梦龙以闻。 帝大悦,祭告郊庙,御皇极门宣捷。 七年冬,土蛮四万骑入锦川营。 梦龙、成梁及总兵戚继光等已预受大学士张居正方略,并力备御,敌始退。 自是敌数入,成梁等数败之,辄斩其巨魁,又时袭击于塞外,多所斩获。 敌畏之,少戢,成梁遂以功封宁远伯。 俺答既就市,事朝廷甚谨。 部下卒有掠夺边氓者,必罚治之,且稽首谢罪,朝廷亦厚加赏赉。 十年春,俺答死,帝特赐祭七坛、彩缎十二表里、布百匹,示优恤。 其妻哈屯率子黄台吉等,上表进马谢,复赐币布有差。 封黄台吉为顺义王,改名乞庆哈。 立三岁而死,朝廷给恤典如例。 十五年春,子撦力克嗣。 其妻三娘子,故俺答所夺之外孙女而为妇者也,历配三王,主兵柄,为中国守边保塞,众畏服之,乃敕封为忠顺夫人,自宣大至甘肃不用兵者二十年。 及撦力克西行远边,而套部庄秃赖等据水塘,卜失兔、火落赤等据莽剌、捏工两川,数犯甘、凉、洮、氓、西宁间。 他部落亡虑数十种,出没塞下,顺逆不常。 帝恶之,十九年诏并停撦力克市赏。 已而撦力克叩边输服,率众东归,独庄秃赖、卜失兔等寇抄如故。 其年冬,别部明安、土昧分犯榆林边,总兵杜桐御之,斩获五百人,杀明安。 二十年,宁夏叛将哱\拜等勾卜失兔、庄秃赖等,大举入寇,总兵李如松击败之。 二十二年,延绥巡抚李春光奏:“套部纳款已久,自明安被戮而寇恨深,西夏党逆而贡市绝,延镇连年多事。 今东西各部皆乞款,而卜失兔挟私叵测,边长兵寡,制御为难。 宜察敌情,审时势。 敌入犯则血战,偶或小失,应宽吏议。 倘敌真心效顺,相机议抚,不可忘战备也。 ”帝命兵部传饬各边。 秋,卜失兔入固原,游击史见战死。 延绥总兵麻贵御之,阅月始退。 全陕震动。 其年,东部炒花犯镇武堡,总兵董一元与战,大破之。 明年春,松部宰僧等犯陕西,总督叶梦熊督却之。 秋,海部永邵卜犯西宁,总督三边李旼檄参将达云、游击白泽暨马其撒、卜尔加诸属番,设伏邀击,大败之,斩六百八十三级。 捷闻,帝大悦,且以属番效命,追叙前总制郑雒功,赏赉并及雒。 二十四年春,总督李厘以劲兵分三道出塞,袭卜失兔营,共斩四百九级,获马畜器械数千。 火落赤部众复窥伺洮州,厘遣参将周国柱等击之于莽剌川脑,斩一百三十六级。 秋,著力兔、阿赤兔、火落赤等合谋犯西边,炒花亦拥众犯广宁,守将皆严兵却之。 二十五年秋,海部寇甘镇,官军击走之。 冬,炒花纠土蛮诸部寇辽东,杀掠无算。 明年夏,复寇辽东,总兵李如松远出捣巢,死之。 冬,厘等分道出袭火落赤等于松山,走之,复其地。 二十七年诏复撦力克市赏。 时厘等筑松山,诸部纷叛,延、宁守臣共击之,杀获甲首几三千。 明年,著力兔、宰僧、庄秃赖等乞通款,不许。 边臣王见宾等复为请,诏复套部贡市。 三十一年,海部数入陕西塞,兵备副使李自实,总兵萧如薰、达云等击走之。 三十三年夏,东部宰赛诱杀庆云堡守御熊钥,诏革其市赏。 三十五年夏,总督徐三畏言:“河套之部与河东之部不同。 东部事统于一,约誓定,历三十年不变。 套部分四十二枝,各相雄长,卜失兔徒建空名于上。 西则火落赤最狡,要挟最无厌;中则摆言太以父明安之死,无岁不犯;东则沙计争为监市,与炒花朋逞。 西陲抢攘非一日矣。 然众虽号十万,分为四十二枝,多者不过二三千骑,少者一二千骑耳。 宜分其势,纳其款,俾先顺者获赏,后至者拒剿。 仍须主战以张国威。 ”时已许宰赛及火落赤诸部复贡市矣。 未几撦力克死,未有嗣,忠顺夫人率所部仍效贡职。 西部银定、歹青数拥众犯东西边。 延绥部猛克什力亦以挟赏故,常沿边抄掠。 卜失兔欲婚于忠顺,忠顺拒之。 其所部素囊台吉、五路台吉等,各不相下,封号久未定。 四十一年,卜失兔始婚于忠顺,东、西诸部长皆具状为请封。 忠顺夫人旋卒,诏封卜失兔为顺义王,而以把汉比吉素效恭顺,封忠义夫人。 卜失兔为撦力克孙,袭封时,已少衰,所制止山、大二镇外十二部。 其部长五路、素囊及兀慎台吉等,兵力皆与顺义埒。 朝廷因宣大总督涂宗浚言,各予升赏如例。 其年,炒花纠虎墩兔三犯辽东。 虎墩兔者,居插汉儿地,亦曰插汉儿王子,元裔也。 其祖打来孙始驻牧宣塞外,俺答方强,惧为所并,乃徙帐于辽,收福余杂部,数入掠蓟西,四传至虎墩兔,遂益盛。 明年夏,炒花复合宰赛、暖兔以三万骑入掠,至平虏、大宁。 既求抚赏,许之。 四十二年,猛克什力寇怀远及保宁。 延绥总兵官秉忠等破之。 斩二百二十一级。 明年,插部数犯辽东。 已,掠义州,攻陷大安堡,兵民死者甚众。 四十四年,总兵杜文焕数破套部猛克什力等于延绥边,火落赤、摆言太及吉能、切尽、歹青、沙计东西诸部皆惧,先后来请贡市。 四十六年,我大清兵起,略抚顺及开原,插部乘隙拥众挟赏。 西部阿晕妻满旦亦以万骑自石塘路入掠蓟镇白马关及高家、冯家诸堡。 游击朱万良御之,被围。 羽书日数十至,中外戒严。 顷之,满旦亦叩关乞通贡。 四十七年,大清兵灭宰赛及北关金台什、布羊古等。 金台什孙女为虎墩兔妇,于是蓟辽总督文球、巡抚周永春等以利啖之,俾联结炒花诸部,以捍大清兵,给白金四千。 明年,为泰昌元年,加赏至四万。 虎乃扬言助中国,邀索无厌。 天启元年秋,吉能犯延绥边,榆林总兵杜文焕击败之。 明年春,复大掠延安黄花峪,深入六百里,杀掠居民数万。 三年春,银定纠众再掠西边,官军击败之。 明年春,复谋入故巢,犯松山,为守臣冯任等所败。 夏,遂纠海西古六台吉等犯甘肃,总兵董继舒击之,斩三百余级。 其年,歹青以领赏哗于边,边人格杀之。 歹青,虎墩兔近属也,边臣议岁给偿命银一万三千有奇,而虎怏怏,益思飏去。 未几,大清兵袭破炒花,所部皆散亡,半归于插汉。 时卜失兔益衰,号令不行于诸部,部长干儿骂等岁数犯延绥诸边。 七庆台吉及敖目比吉、毛乞炭比吉等,亦各拥众往来窥伺塞下。 崇祯元年,虎墩兔攻哈喇嗔及白言台吉、卜失兔诸部,皆破之,遂乘胜入犯宣大塞。 秋,帝御平台,召总督王象干,询以方略,象干对言:“御插之道,宜令其自相攻。 今卜失兔西走套内,白台吉挺身免,而哈喇嗔所部多被掳,不足用。 永邵卜最强,约三十万人,合卜失兔所部并联络朵颜三十六家及哈喇嗔余众,可以御插汉。 然与其构之,水如抚而用之。 ”帝曰:“插汉意不受抚,奈何? ”对曰:“当从容笼络。 ”帝曰:“如不款何? ”象干复密奏,帝善之,命往与督师袁崇焕共计。 象干至边,与崇焕议合,皆言西靖而东自宁,虎不款,而东西并急,因定岁予插金八万一千两,以示羁縻。 大同巡抚张宗衡上言:“插来宣大,驻新城,去大同仅二百里,三阅月未敢近前,饥饿穷乏,插与我等耳。 插恃抚金为命,两年不得,资用已竭,食尽马乏,暴骨成莽。 插之望款不啻望岁,而我遗之金缯、牛羊、茶果、米谷无算,是我适中其欲也。 插炰烋悖慢,耳目不忍睹闻,方急款尚如是。 使插士马丰饱,其凭陵狂逞,可胜道哉。 ”象干言:“款局垂成而复棼之,既示插以不信,亦非所以为国谋。 ”疏入,帝是象干议,诏宗衡毋得异同。 明年秋,虎复拥众至延绥红水滩,乞增赏未遂,即纵掠塞外,总兵吴自勉御却之。 既而东附大清兵攻龙门。 未几,为大清兵所击。 六年夏,插汉闻大清兵至,尽驱部众渡河远遁。 是时,鞑靼诸部先后归附于大清。 明年,大清兵遂大会诸部于兀苏河南冈,颁军律焉。 而虎已卒,乃追至上都城,尽俘插汉妻孥部众。 其后,套部岁入宁夏、甘、凉境,巡抚陈奇瑜、总兵马世龙、督师洪承畴等辄击败之。 套部干儿骂,亦为总兵尤世禄所斩。 迄明世,边陲无宁,致中原盗贼蜂起。 当事者狃与俺答等贡市之便,见插之恣于东也,谓岁捐金钱数十万,冀苟安旦夕,且觊收之为用,而卒不得。 迨其后也,明未亡而插先毙,诸部皆折入于大清。 国计愈困,边事愈棘,朝议愈纷,明亦遂不可为矣。 鞑靼地,东至兀良哈,西至瓦剌。 当洪、永、宣世,国家全盛,颇受戎索,然畔服亦靡常。 正统后,边备废弛,声灵不振。 诸部长多以雄杰之姿,恃其暴强,迭出与中夏抗。 边境之祸,遂与明终始云。 发布时间:2025-10-03 10:20:14 来源:好再来网 链接:https://www.mknn.cn/guji/103715.html